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凌霄孟芊芊的女频言情小说《月黑风高热门小说陆凌霄孟芊芊》,由网络作家“孟芊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春宫内,孟芊芊见到了天子生母丽贵妃。丽贵妃身着鹅黄色宫装,簪八尾赤金凤簪,这身打扮,距离皇后俨然仅一步之遥。孟芊芊低垂着眼眸,并未直视贵妃容颜,带着半夏行了跪拜之礼。绿萝忍不住惊呼出声:“贵、贵妃娘娘娘好美呀!”这倒真不是她在讨好丽贵妃,而是她真真切切被丽贵妃的美貌所惊艳,哪怕生养了一位公主与一位少年天子,岁月在她脸上也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她美得一笔难述,一顾倾城,再顾倾国,说是仙姿佚貌也不为过。林婉儿听了绿萝的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丽贵妃一眼。“大胆!”丽贵妃身旁的女官厉呵。林婉儿脸色微变,绿萝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脸都白了。王太监暗暗叹气,边关来的将门之女,还不如一个商女懂规矩,贵妃的容貌是尔等可以亵渎的吗?林婉儿瞥了眼跪在地上...
长春宫内,孟芊芊见到了天子生母丽贵妃。
丽贵妃身着鹅黄色宫装,簪八尾赤金凤簪,这身打扮,距离皇后俨然仅一步之遥。
孟芊芊低垂着眼眸,并未直视贵妃容颜,带着半夏行了跪拜之礼。
绿萝忍不住惊呼出声:“贵、贵妃娘娘娘好美呀!”
这倒真不是她在讨好丽贵妃,而是她真真切切被丽贵妃的美貌所惊艳,哪怕生养了一位公主与一位少年天子,岁月在她脸上也并未留下多少痕迹。
她美得一笔难述,一顾倾城,再顾倾国,说是仙姿佚貌也不为过。
林婉儿听了绿萝的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丽贵妃一眼。
“大胆!”
丽贵妃身旁的女官厉呵。
林婉儿脸色微变,绿萝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脸都白了。
王太监暗暗叹气,边关来的将门之女,还不如一个商女懂规矩,贵妃的容貌是尔等可以亵渎的吗?
林婉儿瞥了眼跪在地上、从容淡定的孟芊芊,忙跪下,也行了跪拜之礼。
有孟芊芊珠玉在前,她尽管依葫芦画瓢做了,可始终不够端庄得体。
说来也怪,孟芊芊不过是商女出身,可举手投足,竟像是真真正正的世家贵女。
丽贵妃意味难辨的目光扫过孟芊芊,落在礼数明显不大周全的林婉儿身上,温柔一笑,说道:“本宫虽出身书香门第,然而在本宫心里,最敬重戍国安民的大周将士,本宫小时候就不爱学这些繁文缛节,林姑娘与陆夫人平身吧!”
竟是把林婉儿放在了孟芊芊的前面,更不提她故意抬举林婉儿的一番话了。
再得体又如何?在皇宫,看的不是言行,而是贵妃娘娘的抬举。
林婉儿突然有了底气。
孟芊芊道:“多谢贵妃娘娘。”
她双手交叠于额前,又行一礼,方在半夏的搀扶下起身。
林婉儿也被绿萝扶了起来。
“坐。”
丽贵妃笑着说。
孟芊芊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下首处。
林婉儿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绿萝偷瞄半夏,半夏站哪儿,她也站哪儿。
丽贵妃笑道:“本宫今日叫二位来,是为了陆将军的事,二位皆是陆将军的贤内助,而陆将军又是天子心腹,本宫便不拿二位当外人了。陆将军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回到朝中被天子封为正三品镇北将军,可就在前不久,陆将军遭到了御史大人弹劾,不仅官降一品,听说还挨了三百军杖。”
说着,丽贵妃长长一叹,“本宫听闻此事后,心中很不是滋味,陆将军上阵杀敌,佑苍生黎民,其功勋放眼本朝,又有几人可比?可偏偏就有人拿着他的后宅之事大做文章,为免日后陆将军再被后宅所累,本宫想听听二位的看法。”
孟芊芊没说话。
林婉儿见她不吭声,也垂眸不语。
丽贵妃道:“林姑娘乃忠烈之后,其父兄于陆将军有救命之恩,临终前托孤,陆将军乃顶天立地的男子,与林姑娘也算一段边关佳话。不如今日就由本宫做主,给林姑娘一个名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林婉儿眸光微动,比划了手语。
绿萝忙道:“我家姑娘说,但凭娘娘做主!”
丽贵妃笑着看向孟芊芊:“陆夫人,想必你也没意见吧?”
孟芊芊问道:“不知贵妃娘娘要给林姑娘什么名分?是贵妾、良妾还是贱妾?”
丽贵妃笑容一收:“自然是侧室!”
孟芊芊道:“侧室位同平妻,贵妃娘娘是要指婚?”
丽贵妃道:“是又如何?”
孟芊芊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贵妃娘娘若赐妾,多少个林姑娘都行,可历来只有帝后才能指婚,林姑娘若想成为我夫君的侧室,要么经我同意,明媒正娶;要么,请帝后亲自下旨!”
丽贵妃一巴掌拍在桌上:“你放肆!谁给了你胆子,如此与本宫说话!”
孟芊芊的话无疑戳中了丽贵妃的痛脚,她最厌恶别人说她不如皇后!
丽贵妃冷声道:“皇后无子,如今的天子是本宫儿子,你以为本宫要不来一道赐婚的圣旨吗?”
孟芊芊:“请陛下下旨。”
丽贵妃:“你——”
荒唐!天子怎么可能下这种旨?不是等着被天下人唾骂吗?
丽贵妃冷冷地看着孟芊芊:“本宫殿里的梅花开了,是当年本宫封妃时,太上皇亲自命人为本宫种下的,盈月。”
“奴婢在。”
“带陆夫人去赏梅,跪着赏!”
“是。”
孟芊芊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半夏一同跪下。
丽贵妃怀揣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半倚在贵妃榻上,意态闲闲地看着染了豆蔻的指甲:“门打开,本宫也闻闻这梅花香。”
通风的殿门敞开,腊月的寒风往院子里狂灌。
不多时,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一寸寸落在孟芊芊的发顶、肩头、眉梢,很快,连纤长的睫羽上都凝了雪花。
半夏心疼得直掉眼泪,上次淋了雨刚好,这回又在大雪中罚跪。
孟芊芊挺直脊背跪在雪中,一身傲骨,如松如竹。
丽贵妃冷哼一声:“本宫看她能犟到几时!”
牙行。
檀儿拿到了算好的账本,准备回陆家,她一推门,望见满天的风雪,惊道:“下雪了!好大滴雪!”
她眸子亮晶晶的,刚要跳出去玩雪,被一只素手及时拉住,将她拽去了后院。
“十娘,逆作甚?”
檀儿叉腰问。
“嘘,小点儿声!”十娘拉着她躲在柱子后,偷瞄了眼大堂外路过的一队人马,“你从后门走,别叫那些人撞见了!”
“哪些人?”檀儿问。
十娘道:“万花楼的人!”
檀儿眉头一皱:“那群哈怂?额要揍他们!”
十娘捂住她的嘴:“万花楼的人要买你,若知春妈妈把你卖给了别人,咱们牙行也不用干了,姐妹们从良不容易,你就当我求你,从后门走!”
檀儿吃软不吃硬,拿开她的手:“好嘛。”
回到陆家后,檀儿听李嬷嬷说孟芊芊进宫了,她扭头就走:“额去找姐姐!”
“哎,檀儿你回来——”
檀儿已经走远了。
李嬷嬷叹气:“这丫头。”
武哥儿被刘管事叫去干活儿了,檀儿没了马车。
“逆晓得,皇宫在哪里么?”
“皇宫咋过走?”
“逆进过宫么?”
檀儿顶着大雪,一路问啊问的,遭了不少白眼,挨了不少骗,终于是走到皇宫了。
她弯下腰,扶着双腿,大口大口喘气:“累死额了,累死额了!”
贵妃添妆是何等体面呀!
而且听着,似乎整个后宫都会为林婉儿添妆,那得是多大一笔数目啊!
老夫人虽不懂什么黑甲卫十二卫的,却也知林婉儿身份不简单,不然儿子不会单独带林婉儿去见一位贵人。
她孙儿是将军,就该娶林婉儿这样的将门之后!
老夫人拍了拍林婉儿的手背,无比惋惜地叹道:“唉,霄哥儿若是早些遇上你,该有多好?”
林婉儿摇摇头,比划了一番。
绿萝道:“我家姑娘说,大少夫人家财万贯,她只是一个孤女,万万不敢与大少夫人争什么。”
老夫人想到下人在院子里听到的谈话,不屑嗤道:“她娘家早没钱了!这几年瞒得我好苦!”
林婉儿没说话,看了绿萝一眼,绿萝忙道:“老夫人,方才将军去枫院了,说……大少夫人要与他和离,我家姑娘心中过意不去,特地来向老夫人请罪,她愿意暂时搬出陆家,只求大少夫人与将军夫妻和睦。”
老夫人当即道:“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宝贝曾孙,谁搬出去你也不能搬出去!”
林婉儿低下头。
老夫人哼道:“和离是不可能的,我不答应!”
从福寿院出来,绿萝搀扶着林婉儿往回走。
扭头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绿萝问道:“姑娘,老夫人到底什么意思啊?明明不喜欢大少夫人,又不许她与将军和离?”
林婉儿比划道:老夫人是希望大少夫人自请下堂。
和离是双方自愿,终止姻亲,各自安好。
休妻是女方犯了七出,被夫家逐出家门。
而自请下堂是女方有错,自行离开,非夫家逼迫,对夫家是最有利的。
陆凌霄刚在边关立下大功,带回一女子的事又传遍了京城,此时不论是休妻或和离,都显得他薄情寡义。
唯有自请下堂,可全部归咎到孟芊芊头上。
是她自己要离开的,是她没有正室的度量,是她容不下别的女人……
绿萝明白了:“可是,大少夫人会愿意吗?”
林婉儿的步子顿住了。
海棠院。
孟芊芊吃过早饭后,坐在房中看檀儿从牙行带回来的账本。
自上次她去过之后,牙婆又找了好些账房先生来算账,其中有一本算得十分漂亮,不仅账目对了,把她故意写错的几处也纠正了。
字迹工整、一目了然。
孟芊芊很满意。
就他了。
孟芊芊放下账本,又铺开了京城的舆图。
既然提出了和离,就得尽早为离开陆家做打算。
当务之急是置办一处安身的宅子,可以不大,但街道得干净,此外不能太偏僻,毕竟她得做生意。
可京城寸土寸金,她手头的一万两,怕真买不到繁华地段的好宅子。
牙婆开过青楼,又开了牙行,说不定她知道合适的地段,下回去顺便问问她。
正思忖着,外头响起了万嬷嬷粗狂的大嗓门儿:“你谁呀?干啥来了?”
“我家姑娘求见大少夫人,劳烦这位嬷嬷通传一声。”
是绿萝的声音。
“那狐狸精啊?”
“你——”
“通传就通传,等着!”
万嬷嬷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一到主屋门口,态度陡然一变,恭恭敬敬地问道,“小姐,枫院的人求见。”
孟芊芊道:“让她进来。”
“诶!”
万嬷嬷应下,来到院门口,对林婉儿道,“你进去吧!”
绿萝扶着林婉儿跨过门槛。
万嬷嬷把绿萝一拦:“让她进去,你聋啊?”
绿萝气鼓鼓地瞪着万嬷嬷。
林婉儿对绿萝摇了摇头,绿萝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了外头。
林婉儿打了帘子进屋。
半夏在补觉,李嬷嬷在喊檀儿吃饭。
房中只孟芊芊一人。
林婉儿没行礼。
孟芊芊早习惯了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半点儿不惊讶,也不主动问话,就那么晾着她。
胡婆子端着一盆洗好的衣裳路过,看了将耳朵贴在帘子上偷听的万嬷嬷,古怪地问道:“你干啥?”
又往下一瞅,好家伙,万嬷嬷手里抓着一把砍柴刀!
万嬷嬷小声道:“那骚狐狸要是敢对小姐不轨,我砍了她!”
胡婆子嘴角一抽:“……”
林婉儿回头,用余光瞥了眼门帘,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孟芊芊用账本挡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她的肚子:“别,万一喝出毛病,我担不起。”
林婉儿往火盆边靠了两步。
孟芊芊道:“内务府赏的红螺炭,熏着了,记得找内务府。”
林婉儿闭了闭眼,打算坐下。
“慢!”
万嬷嬷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来,唰的抽走她身后的凳子,将一个大冰墩儿哐啷放到了她屁股下!
“没藏针,没藏药,看得着啊!你自个儿瞅清楚,坐了就不许赖我家小姐了啊!”
林婉儿气得脸都绿了。
林婉儿冷冷地比划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欲擒故纵,不是真的想离开陆家。
孟芊芊笑了:“对呀,被你说中了,我确实没打算离开陆家,毕竟我刚当上将军夫人,以武将的升官速度,再熬个一两年,他兴许就能给我挣个诰命了。”
万嬷嬷点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小姐,聪慧!”
林婉儿:你得罪了贵妃,还想封诰命?
孟芊芊有恃无恐地说道:“封不了,大家就一起玩完咯,妻债夫偿,我闯多少祸,他就得背多少锅。”
林婉儿沉着脸比划道:原来你是这种人?你不怕我告诉将军?
孟芊芊道:“你大可去说,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林婉儿捏紧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万嬷嬷冲她背影嚷嚷道:“不送啊!地上的雪我扫干净了,不兴玩儿摔的啊!”
“小姐!”
门外,绿萝扶住了脸色极差的林婉儿。
林婉儿捂住肚子,她这回是真真被气到肚子疼!
又气又憋屈,还不能往外说!
屋内,万嬷嬷把大冰墩儿搬了出去,回来问道:“小姐,咱……不走了?”
她包袱都收好了哇!
孟芊芊捏起一颗炸果子:“走。”
万嬷嬷挠头:“那你方才……”
孟芊芊歪头道:“哦,我气她的。”
孟芊芊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自然,那朵小花花也拾了起来。
宝姝的头发太短了,扎不了小揪揪,孟芊芊便将小花花簪在了她的虎头帽上。
宝姝急吼吼地指了指铜镜。
孟芊芊笑了,抱她过去照镜子。
宝姝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铜镜的小美人,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不可自拔!
孟芊芊见小家伙一副被自己美晕了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小脸蛋。
“你爹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
“陆夫人。”
奶嬷嬷端着宝姝的晚饭过来了。
宝姝看见碗里盛的不是奶,小脑袋立马一甩,看也不看一眼了!
奶嬷嬷一脸为难,小姐大了,不能总是吃奶,也得吃点饭食的。
但别看她嘴馋,抓了什么都往嘴里塞,真正吃起饭食来,又不让人省心了。
孟芊芊好笑地说道:“你不是喜欢吃肉吗?碗里有鱼和肉。”
宝姝一脸拒绝。
孟芊芊明白了。
小家伙是想吃大人的大鱼大肉,不是婴孩的寡淡肉糜。
孟芊芊抱着小家伙在桌边坐下,奶嬷嬷端着饭食跟上。
宝姝为了躲避吃饭饭,一直将小脑袋埋在孟芊芊怀里。
孟芊芊轻声道:“昭昭乖,尝一口。”
宝姝不动。
孟芊芊又道:“就尝一口,不好吃不吃了。”
宝姝仍是不动。
孟芊芊使出杀手锏,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油皮纸包着的酥糖:“吃完,这个给你。”
宝姝在她怀里微微转头,拿大眼睛偷瞄了一眼糖块,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书房。
陆沅正在翻阅一本兵器古籍。
下人来报,镇北将军求见。
陆沅一直把手里的书看完,才不咸不淡地说道:“让他进来。”
陆凌霄带伤在寒风中杵了小半个时辰,才被人带进了府。
他明白大都督是在给他下马威,心中恼怒不已,可他官职没陆沅高,也只能忍气吞声。
陆沅坐在雕龙刻凤的官帽椅上,衣冠整齐,宽大的紫袍在烛光下映出一身流光贵气。
陆凌霄在边关建功立业,最瞧不上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不知百姓疾苦、终日骄奢无度的朝廷蛀虫。
这也就是在京城,陆沅仗着官职比他高,若是去了边关,他一招就能教这个大奸臣做人。
“见过大都督。”
他拱手行了一礼。
陆沅从架子上拎起滚烫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地说道:“陆将军今日是来领罚的?伤势这么快便痊愈了?”
陆凌霄的面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倒是想领罚把事了了,不过上回打得太重,能撑着来这里已是极限,再打上几十板子,怕是自己的一身武功要废。
他隐忍着说道:“下官是来请大都督高抬贵手的。”
陆沅笑了笑:“陆将军是被打怕了?”
陆凌霄深呼吸,压下火气,正色道:“待下官伤势痊愈,定来领罚,一杖不少!但请大都督,莫要迁怒下官的家人!下官的妻子与小妹是无辜的,大都督有什么冲着下官来就好,与她们无关!”
陆沅才不自证呢,压根儿不理陆凌霄。
陆凌霄急了:“大都督,下官的妻子与妹妹皆是后宅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不可能与刺客有任何牵扯,请大都督放了她们!”
陆沅冷笑:“本督若是不放呢?”
陆凌霄攥紧了拳头:“大都督难道不怕——”
他及时打住,不让自己讲出不可挽回的话。
陆沅嚣张地笑了:“本督怕什么?怕你?怕陆家?还是怕乳臭未干的天子?”
狂妄!
陆凌霄心中巨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大都督!”
锦衣卫指挥使迈步入内,抱拳行了一礼。
他与陆凌霄同属三品,无须向对方行礼。
但陆凌霄功在边关,他权在朝堂,又是大都督的心腹,京城之中,是比陆凌霄要威风的。
“陆将军也在。”
他淡淡地拱了拱手。
陆凌霄回以一礼。
“审完了?”陆沅淡道。
“是。”锦衣卫指挥使看了眼陆凌霄,意思很明显,不大方便对陆凌霄透露。
陆沅笑道:“可与陆夫人、陆小姐有关?”
“与陆夫人……”
锦衣卫指挥使的眼神在大都督与陆凌霄身上来回扫荡。
大爷的!
究竟是有关还是没关啊?
大人你倒是给个暗示啊?
陆凌霄正色道:“下官愿以项上人头担……”
“无关!”
锦衣卫指挥使打断陆凌霄的话,“与陆夫人无关,她是跟着奶娘送宝姝小姐回禅房,倒是陆大小姐鬼鬼祟祟地躲在院子外,似在窥探大都督的行踪!”
陆凌霄脸色一变。
陆沅笑道:“陆将军适才说什么?”
“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小妹是清白的。”
陆凌霄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陆沅笑道:“既然陆将军这么说了,本督便不追究陆大小姐在寺庙的可疑之举了。”
陆凌霄一愣,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沅,他明明感觉这个大奸臣不打算轻易放人的,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是自己多心了?
不论如何,先赶紧把人带走再说,迟则生变!
陆凌霄抱拳:“多谢大都督……”
陆沅笑意更深:“陆将军先别高兴太早,本督只说不追究她在寺庙的种种可疑行径,可没让你把人带回去。”
陆凌霄皱眉:“大都督何意?”
房中,宝姝哇哇大哭。
“哎呀!逆不要哭了嘛!不就四辞了逆一块糖?下次额给逆买!两块够不够?不够三块!五块!”
“呜哇!呜哇!呜哇!”
宝姝一边哭,一边用小屁屁往边上挪。
她挪,檀儿就撵。
一追一赶的,俩人撞到了多宝格。
嘭!
格子里的古董花瓶摔了下来!
檀儿眼疾手快地将宝姝高高举起,避免了小家伙被碎片划伤的厄运。
孟芊芊刚去了趟净房回来,进屋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问道:“谁打碎的?”
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朝陆玲珑一指,表情严肃极了!
“她!”
“呜哇!”
刚醒来就背了好大一口锅的陆玲珑:“……!!”
一刻钟后,岑管事端着一托盘碎裂的瓷器出现在了陆沅书房,对陆凌霄客客气气地道:
“陆将军,陆大小姐方才在房中吓哭了宝姝小姐不说,还打碎了宝姝小姐最爱的古董花瓶,请陆将军照价赔偿。”
陆凌霄问道:“多少?”
岑管事笑道:“不多,一万两。”
陆凌霄虎躯一震!
陆凌霄说完,半晌没等来孟芊芊的回答,于是扭头看了孟芊芊一眼。
结果就发现孟芊芊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腚。
陆凌霄的眉心蹙了蹙,往边上挪了一点,看着自己方才坐过的地方,问道:“是有何腌臜之物吗?”
孟芊芊顿了顿:“夫君别这么说自己。”
陆凌霄:“……”
陆凌霄压下怒气道:“罢了,你年纪小,我不和你计较,你当着我的面言行无状倒也罢了,千万别顶撞母亲。”
孟芊芊就道:“母亲待我极好,我为何要顶撞她?”
陆凌霄再次被孟芊芊噎住。
陆凌霄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我日后,也会待你好。”
“哦。”
孟芊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孟芊芊的所有反应,都与陆凌霄想象完全的不一样。
陆凌霄明明已经做好了要被她哭哭啼啼闹上一场的准备了,眼下,却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陆凌霄有些尴尬,眸光一扫,瞥见了床头柜上的几封泛黄的信函。
他一眼认出了这些是他当年写给她的家书。
一月一封,一共六封。
其实也无甚内容,不过是道声平安,叮嘱她好生吃饭,孝敬爹娘与祖母、曾祖母。
她不识字,前几封信都是托母亲帮忙回复的,只有最后一封是她自己回的,字歪歪斜斜,鬼画符似的。
原来,为了给他回信,她开始跟着母亲学写字。
她在信里问他何时回家。
他说等她长大了,他就回来了。
如今她真的长大了,他也如约回来了。
只是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有了婉儿,生平第一次懂了情爱,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哪怕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陆凌霄看着孟芊芊这张青涩稚嫩的面庞,还想再说点什么,外头传来了丫鬟着急的声音:
“将军!将军您在吗?婉儿姑娘突然不大舒服——”
陆凌霄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夏与李嬷嬷进了屋。
二人是孟芊芊的陪房,也是孟芊芊在陆家最信任的人。
孟芊芊瞥了眼故意被摆在床头柜上的信,淡淡说道:“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
半夏心虚地低下头:“知道了,小姐。”
孟芊芊道:“换褥单。”
半夏忙道:“是!”
换完褥单后,孟芊芊又让半夏把自己的雕花匣子拿了出来。
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孟芊芊这五年写给“亡夫”的信,足有百来封,字迹从最初的不堪入目,渐渐凸显风骨,到后来,已是一手赏心悦目的簪花小楷。
半夏兴冲冲地问道:“小姐,是不是要把这些信给姑爷送去?等姑爷明白了小姐这么多年的心意,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孟芊芊不假思索地说道:“烧掉。”
情义难得,但有人不配。
当年孟芊芊嫁入陆家,一是给老太君冲喜,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解陆家的燃眉之急。
陆家表面风光,其实早已债台高筑,是孟芊芊带过来的巨额嫁妆,填上了陆家的各个窟窿。
这几年府里的花销,也全靠孟芊芊的嫁妆银子撑着。
半夏哽咽地问道:“小姐,真的要烧吗?那小姐这几年的付出算什么?”
孟芊芊拿起一颗炸果子:“算一腔真心喂了狗。”
李嬷嬷走了过来,皱眉道:“小姐都说要烧掉了,你没听见吗?”
半夏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姑爷太过分了……姑爷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小姐往后在府上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李嬷嬷回头望向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数炸果子的孟芊芊,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
她家小姐出身不高,又没娘家人在身边,受了委屈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找谁撑腰了。
姑爷本该是小姐最大的依靠,如今却在外边有了人,还光明正大地带回府上。
这让自家小姐日后在陆家如何立足啊?
李嬷嬷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小姐,要不——”
“嬷嬷。”
孟芊芊开口。
“诶,小姐。”
“我要睡了,出去记得把门带上,明早不要叫我。还有,今天的炸果子少了五个。”
李嬷嬷一怔。
孟芊芊坐上拔步床,放下了帐幔。
翌日,孟芊芊睡到自然醒。
醒来就被告知,陆凌霄一大早便过来了,一直坐在暖阁等她。
这让半夏与李嬷嬷早已不抱希望的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期许。
二人挑了一身明艳的嫩粉色束腰罗裙给孟芊芊穿上,又搭了一件粉白桃的千金裘斗篷。
孟芊芊天生丽质,即使不施粉黛,也眉如远山,鼻若悬胆,唇不点而赤,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明媚与朝气,艳若桃李。
昔日哭鼻子冲喜的黄毛丫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陆凌霄怔了怔。
孟芊芊问道:“你来做什么?”
陆凌霄觉得这个丫头似乎有两幅面孔,在他娘面前乖乖的,自打昨夜自己与她说过婉儿的事后,她对自己便再没好脸色了。
陆凌霄移开视线,淡淡说道:“娘让我来的,喊你一块儿去用早膳,等你半个多时辰了,你平日也起这么晚吗?”
不等孟芊芊回答,陆凌霄就道:“下次早些起。”
孟芊芊每日起得比鸡都早,只是这两日老太君与老夫人不在府上,陆母才让她多歇会儿罢了。
孟芊芊没有辩解。
一个男人的心如果是偏的,那自己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二人去了陆母的院子。
陆凌霄的印象中,祖母用膳时,他娘总得站在一旁伺候。
陆母没这么对孟芊芊。
她拉着孟芊芊的手坐下,并将好吃的全堆在孟芊芊面前。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再看看不停给孟芊芊夹菜的陆母,陆凌霄忽然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桂花糕。”
孟芊芊说。
陆母拍着孟芊芊的手背笑了:“好好好,桂花糕。春桃,快去厨房催催。”
春桃面露难色。
“怎么了?”陆母问。
春桃讪讪道:“桂花糕送去林姑娘那边了。”
陆母蹙眉:“没说是给大少夫人做的吗?”
春桃偷偷瞄了陆凌霄一眼:“说了……”
陆凌霄放下筷子:“是我叫厨房送过去的,婉儿也想吃桂花糕。”
说着,他抬眸看向坐在陆母身旁的孟芊芊,“你不会连一份糕点都要和婉儿计较吧?”
腊月初一,陆家张灯结彩,忙作一团。
原因无他,在边关战死五年的陆家嫡子归来了。
不仅毫发无损,还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封了镇北将军,官居三品。
孟芊芊站在门口,悄悄地打量花厅内一袭银色甲胄的男子。
五年前,她遵循祖父之命嫁入陆家,谁料连夫君的面都没见着,夫君便奉旨出征了。
没多久,边关传来噩耗,她夫君死在了北凉军的乱刀下,尸骨无存。
门口还站着另一名陌生女子,孟芊芊从未在府上见过她。
“你才舍得回来……才舍得回来!你可知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你既无恙……为何不捎封家书……娘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你有想过吗?你是不是想急死娘啊……”
陆母用手捶着他,一阵痛哭。
陆凌霄惭愧地说道:“让娘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他说着,立马后退一步,给陆母重重地跪了下来!
孟芊芊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宽大健硕的背影。
似是察觉了孟芊芊的窥视,陆凌霄猛地回过头来,眼底闪过犀利的杀气与寒芒:“什么人?”
孟芊芊一愣。
陆凌霄也愣了愣。
陆母忙抹了泪,将陆凌霄拉了起来,冲孟芊芊招手:“芊芊,快进来。”
孟芊芊迈步入内,站在陆母身侧。
陆母笑着拉过孟芊芊的手:“芊芊,你知他是谁?”
孟芊芊点点头:“夫君。”
软软糯糯的一声夫君,让陆凌霄再次一怔,一身金戈铁马的杀气都滞住了!
“没错,他是你夫君。”
陆母笑意更深,转头对儿子道,“芊芊这几年也颇不容易,你走后,她当了足足五年的小寡妇,从没想过改嫁。总算你是假死,芊芊没白白苦等。你回来了,芊芊也长大了……芊芊啊,今后凌霄就在海棠院住下,芊芊觉得可好?”
不待孟芊芊说好,陆凌霄神色一变,先一步开了口:“娘!”
孟芊芊歪头看向陆凌霄。
陆凌霄被那清澈的眼神看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移开视线,对陆母道:“娘,儿子有话和你说。”
“你说。”
陆母道。
陆凌霄顿了顿,对门外轻声说道:“婉儿。”
孟芊芊睁大眸子,就见方才与自己一同站在门口打量陆凌霄的陌生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一身素衣,头戴白玉簪,身披白斗篷,身量纤瘦,容颜清丽,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行至陆凌霄身侧,停下脚步。
陆凌霄说道:“娘,她叫婉儿,婉儿,这是我娘。”
女子双手交叠,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陆母目瞪口呆。
陆凌霄道:“婉儿不会说话,请娘见谅。”
“啊……这……这……”陆母半晌回不过神来。
陆凌霄对陆母郑重地说道:“娘,婉儿的父兄为救儿子而死,临终前将婉儿托付给儿子,婉儿家中已无亲人,儿子不能将婉儿弃于边关,还望娘能接纳婉儿。”
“既、既是有恩于你,那便也是我陆府的贵客,婉儿姑娘。”
陆母伸出手来,去拉女子的手。
女子却抽手避开,朝陆凌霄身侧靠了靠。
陆母的脸色微微一沉。
陆凌霄忙解释道:“娘,婉儿受过伤。”
陆母已经有些不大高兴了,可儿子归来的喜悦仍在,她到底舍不得太拂了儿子的面子。
她叹息一声,对孟芊芊道:“芊芊,你先回海棠院。”
孟芊芊问道:“晚饭过来吃吗?”
陆母温声道:“你太奶没回来,今晚就在自己院子吃。”
“哦。”
孟芊芊乖巧地去了。
陆母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为了给你太奶冲喜,芊芊小小年纪嫁过来,府上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婉儿姑娘,也请你回避一二。”
女子看向陆凌霄。
陆凌霄对她温声道:“你去暖阁等我。”
女子依依不舍地去了。
屋内没了旁人,陆母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芊芊为了你守了五年寡,你转头就从边关带了个女人回来,你对得起芊芊吗?我警告你,当客人可以,让我接纳她绝对不行!”
陆凌霄脸色一变:“娘!”
陆母道:“她是你恩公之女,于情于理,我陆家都欠她一份恩情,她的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替她张罗。”
陆凌霄问道:“娘打算怎么做?”
陆母道:“我会收她做义女,给她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让她以陆家千金的身份风光出嫁!”
陆凌霄沉吟片刻,正色道:“娘,婉儿有了身孕。”
陆母怔住。
夜里。
陆凌霄来了海棠院。
孟芊芊刚沐浴完,正趴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炸果子,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儿晃悠晃悠的,好不惬意。
“咳咳。”
陆凌霄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孟芊芊小身子一抖,一把将书塞到枕头下,又用绸布将炸果子的托盘盖住。
随后她麻溜儿地坐起身,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旁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我进来了。”
陆凌霄说。
“嗯。”
孟芊芊应道,不忘用小眼神瞥了眼炸果子,“我没偷吃。”
她腮帮子鼓鼓的,嘴上油乎乎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凌霄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妻子,谁料对方半点儿没被伤到的样子,还有心情吃。
陆凌霄突然有种说不来的滋味。
他皱了皱眉,来到床边坐下:“我过来是要和你说说婉儿的事,说完我就走。”
孟芊芊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才像话,方才的不在乎只怕是装的。
陆凌霄摇摇头,双手扶住膝盖,说道:“婉儿以后会在陆家住下,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别的我都可以补偿你,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若识趣,我自当以正妻之礼待你,你永远都是陆家的大少夫人。”
“你放心,婉儿心思单纯,不会与你争风吃醋,也不屑去计较那些虚无的名分。”
“我希望,你能与婉儿好生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