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轻声道：“我爹的仇家太多了，打我出生起他便有了送我读书的想法，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随母姓。”
“这样啊......”
秦慕瑶并未多想。
因为自从大秦覆灭后，很多老秦人都将自己的姓氏改为了秦姓。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黛眉紧蹙：“对了，若马三追不上陈一他们咋办？”
黑龙寨她已了解，在行事上有原则，但血狼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要是落在血狼寨手里，怕是会生不如死。
秦凡轻笑道：“放心吧，马三那边不会出问题的。那家伙虽然头脑简单一些，但四肢还是很发达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瘸子他们制作弓胎和零件。
秦凡和秦慕瑶制作弓弦。
期间，他又学到了不少知识点。
制作上好的兽筋弓弦需特定季节，比如冬季制作的兽筋弓弦，其性能是不如夏季的。
“勉强够二十把弓。”
两人这两天里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秦慕瑶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虽说临时抱佛脚有点儿晚，但对付一群宵小足够了。”
秦凡试了试弓弦的韧性和弹性，其成效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得多亏了秦慕瑶。
此时，秦慕瑶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紧张吗？”
秦凡问。
“明日张四他们上寨，一旦动手，就没有回头箭了。”
秦慕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说不紧张那是骗人，但我不怕死，毕竟生在北黎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就算死了也比没尊严的活着好！”
秦凡笑了笑，未言。
秦慕瑶问：“马三他们，明日大约什么时辰能回来？”
“他们不会回来的。”
秦凡与秦慕瑶对视。
后者一怔，“你不是说马三能追上他们吗？”
“追上和回来是两码事，若他们回来的话......”
秦凡双眸微眯，“那陈一，便不是陈一了。”
......
与此同时。
陈一、孙二他们这边。
“我说陈一，你们能不能快点儿？我都寻到你们快五个时辰了，你们怎会如此磨蹭！”
马三面色焦急，催促道：“少寨主还在等着咱们呢！”
“咱们这不是在赶路吗？”
陈一相貌清秀，体格中等，披着熊皮大袄。
“你们这叫赶路？”
马三气的牙痒痒，“整个寨子里谁不知道你陈一带队的脚力极快？这都一个时辰了，咱们赶了有五里路吗？乌龟爬都比这要快！”
“山路难行，五里就不少了。”
孙二接近两米的身高，体格魁梧如熊。
马三紧盯着陈一和孙二，道：“你俩是不是等着少寨主被杀，好越俎代庖？”
“哟，这书没白读啊，都会整成语了！”
陈一笑了笑，拍着马三的肩膀道：“不过越俎代庖这四个字用在这里不合适，你应该说取而代之才对。”
“哈哈......”
身后百名黑龙寨土匪们齐笑。
马三怒视着陈一，“少跟我整这些没用的，你俩究竟什么意思？”
“我说三儿，你跟着少寨主苦读六年，这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一无奈，坐在一块巨石上，解释道：“就张四那十几人，就算明日去寨里又能如何？少寨主想弄死他们，比捏死蚂蚁还简单！那么，咱们此时回去的意义何在？”
马三沉思，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陈一啃着饼子，继续说道：“眼下，无论是血狼寨也好，其他两个寨子也罢，都知晓我和孙二带人离寨之事。
故此，我们这群人，用兵法中的话来讲，那就是一支奇兵！奇兵，就得出其不意才行，否则，便失去了‘奇’字的奥妙。”
“我好像明白了。”
马三恍然大悟，“你是准备等血狼寨的大批人马攻寨时，突然出现，与少寨主里应外合，将血狼寨一举拿下！就算拿不下，咱们也可在外与少寨主形成掎角之势，以保黑龙寨万无一失！”
“脑子反应还不算太慢。”
一旁的孙二咧嘴一笑，“看来这书，多少还是读到了脑子里一些。”
......
翌日，晨阳初生。
“嗖......”
一道破空声传出，箭矢深深扎进土墙。
经过一日的组装、调试，秦凡已将二十把‘伪现代复合弓’制作完毕。
“威力虽不大，却也够杀人了。”
秦凡对威力很不满意。
“威力不大？”
秦慕瑶眸中难掩惊骇。
这威力，足以抵得上军弓了！
要知道，这还只是弓弦不达标的伪品呢，若是达标的话，其威力得多大，射程得多远？
在调试的时候，她也上过手。
这把弓对力气的要求也降低了很多，就算是她，用这把弓都能达到魁梧大汉用普通复合弓的射程和力道！
瘸子看着秦凡，眼神中难掩欣慰。
除了傻子之外，瞎子等人也少见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走吧。”
秦凡迈步走向寨门楼，“今日，弯弓搭箭射宵小。”
众人来到寨门楼上，下方寨门紧闭。
除了秦凡和秦慕瑶之外，聋子、哑巴和瘸子背着箭袋，各持一弓。
巳时一刻，血狼寨的人来了。
秦凡俯视着正朝寨门走来的十三人，双眸微眯。
秦慕瑶轻声道：“张四好像没来，难不成他知今日有诈？”
“正常。”
秦凡并没多少意外，“好歹他也跟了我爹数年，若是连这点儿谨慎都没有的话，怕是早就死了。”
瘸子问：“少寨主，那咱们今日还动手吗？”
“哪有猎物送上门，不吃的道理？”
秦凡眸光冷冽，“等他们再近些，记住，留个活口。”
谈话间的功夫，那十多名山匪便来到了寨门前。
“少寨主，三日时间已至，四哥让我们来取粮！”
说到这里，那山匪指向寨门，冷笑道：“可少寨主寨门紧闭是何意？难不成......是想食言？”
“食言？”
秦凡俯视下方，“三日前我说的是考虑，并未应下。既如此，又何来食言？”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寨主......”
山匪话没说完。
“聒噪......”
秦凡弯弓搭箭，瞄准其眉心，一箭射出。
箭矢破空，锋利的箭镞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三棱箭镞自山匪眉心而入，后脑而出。
‘嘭’的一声闷响，那山匪尸体仰面而倒。

清风寨。
房中有两人。
“血狼寨和黑龙寨的一事，赵兄可有听闻？”
清风寨寨主，草里飞张迁位于主座。
“自然知晓。”
飞狐寨寨主，笑面狐赵易面容白净，手中持一把折扇，“探子汇报，说是血狼寨攻打黑龙寨吃了暗亏，被黑龙寨的人杀得一路溃逃，仅剩二百余人回到了寨中。”
张迁声音中难掩贪念，压低声音道：“赵兄，这对于咱们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非也非也。”
赵易摆动折扇，“血狼寨虽受重创，但终究有官府撑腰，官府咱们可得罪不起。”
“那黑龙寨呢？”
张迁神色不甘，“之前黑龙寨一家独大时，我们在忍。后来变成血狼寨一家独大，我们还在忍。忍这么多年了，难道要一直忍到死？”
他们并不知道血狼寨已经覆灭之事，毕竟他们的探子进不了血狼寨，又怎知寨中之事？
“黑龙寨的位置得天独厚，不仅咱们想要，血狼寨也想要。”
赵易细长的双眼眯起，“可是张兄，先不说黑龙寨易守难攻，战力不俗。就单说没有官府那边的松口，咱们就算拿下黑龙寨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撤出来？毕竟误了官府剿匪的大事，其后果可不是咱们能够承受的。”
张迁道：“那赵兄的意思是......继续忍？”
“忍。”
赵易点头，打开折扇，沉声道：“不过你放心，就算忍，也忍不了多久了。此番血狼寨攻打黑龙寨失利，官府那边肯定会对他们的能力心生疑虑。故此，咱们并非没有上位的机会。”
“如若真是这般，那便再好不过了。”
张迁露出贪婪的笑容，“毕竟官线这块肥肉，太大了！”
说到这里，张迁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道：“对了赵兄，咱们是不是应该飞鸽传书通知林大人血狼寨溃败一事？”
“放心吧，我在来你这里时，便已飞鸽传书。现在，估计已到林大人府中了。”
“还是赵兄考虑得周到。”
......
县城，林府，后门。
这座占地几十亩的府邸并非官邸，而是林大人在县城的一处私宅。
张四拉着一驾马车，身后跟着两名乔装成百姓模样的山匪。
马车上装着十多个大红箱子，箱中不知装有何物。
张四上前，敲了敲门环。
就连这后门的门环，都是由银制成的。
“谁啊？”
不多时，后门传出管家的询问声。
张四轻声道：“我是大人在潜龙山的远房亲戚，前段日子进山打猎，打了几头狼。听闻大人喜藏狼皮，于是便连夜送来。”
管家打开后门，瞥了一眼马车，“进来吧。”
两名山匪立即将马车赶进宅院，老管家关门，看向张四，“家里都还好吗？”
张四轻应道：“回您老话，一切都好。”
“是吗？”
老管家哼笑一声，迈步朝前走去，“那你便去书房，亲自与老爷说一下家中情况吧。”
“是。”
张四行礼，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很大，且有屏风隔断，虽进了房中，但张四依旧无法看到林大人。
张四轻声道：“大人，箱中共藏有雏女十五名，皆由属下精心挑选。而且，她们都是自愿画押，签的卖身契。”
“说正事。”
屏风那边传出一道厚重的男声。
张四跪在地上，“我们寨主想送您一个礼物。”
男人的声音中多了抹讥讽：“礼物？”
张四语气恭敬，“黑龙寨百颗人头。”
“呵呵......”
屏风内传出笑声，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张四轻声道：“大人，属下觉得黑龙寨那位置应该由咱们自己掌控才好。如此一来，再进行剿匪时，也更加方便不是？”
屏风内传出声音：“人心不足蛇吞象。”
张四闻言，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哼......”
一道冷哼声传出，随即一封卷信扔出。
张四识得一些字，他跪着捡起卷信，打开一看，面色剧变。
这信正是飞狐寨赵易的那封飞鸽传书。
屏风内的声音无比阴沉，“五百人，攻打百人都能被杀得丢盔弃甲，本官就算养一群狗，也好过养你们这群饭桶！”
张四跪在地上，脸庞紧贴着地面，冷汗直冒。
血狼寨溃败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又不敢询问。
屏风内的声音愈加不满，“本官还未寻你们算账呢，你们倒先向本官提条件了。”
张四不敢接话，生怕说错一句话便万劫不复。
原本他这次是来献媚的，就算不会得到赏赐，肯定也不会挨骂。
但眼下这种情况，林大人明显对血狼寨产生了不满和质疑。
那么，他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府邸，都得看林大人的心情。
“你此番前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
话未说完。
张四敏锐的抓住了生机，大声道：“属下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飞狐寨的赵易和清风寨的张迁左右摇摆，王三刀此人经此事来看，亦难堪大用，但他知晓太多......”
话，依旧未说完。
“属下，定会让他永远保守秘密。”
张四的眼神逐渐狰狞。
“此事若能办妥，血狼寨便是你的了。”
“多谢大人栽培。”
张四磕头。
但他心中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王三刀只不过一件事情未办妥，这位林大人便起了杀心，若此事他未办妥的话，亦会被杀！
“回吧，本官乏了。”
“是。”
张四起身行礼，躬腰离开。
......
血狼寨，藏宝库中。
“这么多......”
秦凡望着堆满木箱的金银，眉头微皱。
大体估算，库中仅黄金便有近千两，白银更是高达数万两，这还不算珍珠以及玛瑙之类的珠宝。
“我刚看到时，也被吓了一跳。”
陈一随手打开其他木箱，继续说道：“另外他们的粮库中，最少得有千石存粮。”
“这群天杀的东西。”
马三咬牙，“不缺钱，不缺粮的情况下，竟还去抢百姓的活命粮！”
秦凡来回走动，不断翻动着木箱中的战利品。
陈一轻叹，“地牢中还有血狼寨抢来的女眷，听她们说，原本是关着百余人的，现在却只剩几十人了。有的被卖到了窑里，有的染病死了，也有被折磨死的。”
秦凡感叹道：“乱世人命如草芥，大多数百姓皆为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他们唯一奢求的也只是活着。”
谈话间，他发现藏宝库的角落中有一西瓜大小的檀木箱。
箱上有锁，秦凡掏出匕首，将其打开。
当看清檀木箱中的东西时，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陈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三刀想不明白。
毕竟陈一他们离寨时，是血狼寨亲眼目睹的。
“大哥！”
黑旋风和独眼狼眼神中难掩惊慌。
陈一他们的突然出现，打了血狼寨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血狼寨的山匪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二，你带弟兄们反击，给我把陈一他们拦住！只要拿下黑龙寨，咱们便可攻守易型！”
王三刀能成为寨主，脑子还是有的。
在这突发情况之下，他第一时间便下达了命令。
“好！”
黑旋风面色狰狞，提着大刀便带人朝林中反攻。
不少山匪弯弓搭箭，开始反击。
然而......
血狼寨弓的射程根本威胁不到陈一等人，但陈一他们手中的复合弓，却可轻而易举的射杀血狼寨。
黑旋风焦急大喊：“大哥，他们的弓射的比咱们的远，根本压不上去啊！”
山匪终究是山匪，大部分血狼寨的人在看到前面的同伴被射杀后，便毫不犹豫的退了回来，哪还有胆子继续冲？
林中。
陈一和孙二等人不断移动着位置，对血狼寨的人放冷箭。
“少寨主这复合弓可以啊，射程和威力比之军弓都不逊色多少。”
说话间，陈一又射杀一人。
“可惜只有十五把，不然的话，咱们想灭掉血狼寨，都不用出林子！”
孙二舔着嘴唇。
马三杀的兴起，“总的来说还是咱们少寨主料事如神。”
秦凡共制造二十把弓，其中寨中留了五把。
昨日深夜时，马三和孙二便带着十几人回到了寨中，秘密会见了秦凡。
于是秦凡便让他们带走了剩下这十五把弓以及三箱箭矢。
为的就是让陈一他们可以更好的围歼血狼寨。
此时。
血狼寨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独眼狼跑到王三刀身前，压低声音，“大哥，不能继续攻了，撤吧！”
王三刀扫了一眼周围，在看到血狼寨士气已跌至谷底时，他握拳咬牙，神色不甘的下令道：“撤！”
他很不甘心，但他没办法。
因为古时军队死亡达到百分之五便会出现溃逃现象。
那些能坚持到百分之十甚至更多伤亡才溃败的，可称王牌。
而如今血狼寨已经有了近五十人的伤亡，他们只是山匪，连普通军队都比不了，又岂能坚持得住？
......
黑龙寨，寨门楼。
瘸子走了过来，“少寨主，看样子，他们好像要撤了。”
“这时才想撤？已经晚了。”
秦凡将弓背在身上，拿起一杆秦枪朝寨门走去，“你们在寨中等着，瘸叔，开寨门。”
瘸子劝阻道：“少寨主，虽说血狼寨已溃败，但你只身出寨，怕是会陷入险境啊。”
“哪有属下在外厮杀，寨主却在上面看热闹的道理？”
秦凡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好吧。”
瘸子点头，再未多言。
秦慕瑶出声道：“我与你一同去。”
“不用。”
秦凡拒绝。
秦慕瑶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等她开口的，一旁的瞎子出声道：“小姑娘就别跟着添乱了，你跟着少寨主一同离寨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会徒增累赘。”
秦慕瑶闻言低头沉默，很是不甘的握紧了双拳。
寨门打开，秦凡持枪出寨。
他走出后没几息时间，瘸子便将寨门再次关闭。
此时的战场已经没法用乱来形容了。
由于王三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寨门前一名山匪都没有。
趁着夜色的掩护，秦凡朝着陈一等人的方向摸去。
血狼寨已彻底溃败，连一点儿战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赶紧逃离此地。
陈一等人如同猎人围杀猎物一般，不断对血狼寨的残兵进行清除。
“这么下去不行，他们会跑掉的，我带人下去拦住他们！”
马三说完便要动身。
突然，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心急什么？戏要慢慢唱才能唱完。”
语落。
陈一、孙二以及马三齐齐转身，刚好跟秦凡对视在一起。
“少寨主！”
三人齐齐一怔。
陈一和孙二上前，打量着秦凡，“嗯，六年不见，少寨主都长大了，身体也壮实得很。”
秦凡笑了笑，“叙旧的话，等把戏唱完再说。”
这时，马三发现了正在溃逃的独眼狼一行人，沉声道：“我去弄死他！”
“穷寇莫追。”
秦凡再次将其拦下，看向陈一等人，说道：“咱们人太少，他们人太多。
照目前情况来看，咱们根本无法将他们全部留下。而任由他们逃走的话，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再次整合在一起。
但硬碰硬将其全歼，咱们这边也会出现不小的伤亡。他们虽溃败，可追得太紧的话，是会把他们逼入绝境的。而绝境之下，人是会拼死反击的，玉石碰瓦砾这种事，咱们不做。”
陈一点头，随即问道：“那少寨主的意思是？”
“你和孙二带三十人，佯装出百余人的动静继续追击，减缓他们撤逃的速度。记住，万不可追得太紧。
我和马三带领剩下的人赶往血狼寨，提前他们一步抵达，然后控制其山寨，守株待兔！”
说到这里，秦凡声音中难掩杀气，“如此，方可一举将其彻底击溃！”
“彩！”
陈一等人出声赞同。
“事不宜迟，动身。”
秦凡下令后，黑龙寨的众人立即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陈一和孙二他们开始追敌。
时不时的杀一人，在给他们绝望的同时，又给了他们觉得继续逃，便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半时辰后。
秦凡和马三带人抵达血狼寨。
王三刀虽未在寨中留人，但开寨门的人是必不可少的。
秦凡对着马三打了个手势。
后者会意，弓着身子朝寨门潜行。
相比起黑龙寨的寨门高度，血狼寨的寨门便矮得多了。
马三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爬了上去，随后干净利落的将驻守山匪解决。
随即他跑到千斤闸前，推动闸手，寨门开启。
秦凡等人陆续进入寨中，马三又将寨门关闭。
“检查一下寨中。”
秦凡下令。
黑龙寨的人开始行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了。
他们提着一名山匪，将其扔到秦凡身前。
“你......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名山匪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秦凡故意放走的那人。
他左臂的箭矢已经清理了，伤口也进行了包扎，但从其煞白的脸色来看，依旧无比痛苦。
以秦矢的杀伤力而言，他就算能活命，这条手臂也废了。
“杀了吧。”
秦凡挥手，“这戏也该散场了。”
解决掉那名山匪后，秦凡又让两人扮作血狼寨的人，登上了寨门楼，以引鳖入瓮。
而剩下的人，则都埋伏到了血狼寨中。
如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半个时辰后。
王三刀带着血狼寨的人，逃到了寨门前。

‘啪’的一声，菜刀落地。
铁球则落在一旁，不断在地面旋转着。
秦慕瑶神色一怔。
四名壮丁以及周围的村民们也都看向马车方向。
铁球是秦凡抛的。
他这一手是穿越到此后，打小练成的。
毕竟这里没有手机等娱乐措施，他只能练这玩意来打发时间。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铁球这门功夫上，早已炉火纯青。
别的不敢说，他若是全力出手，铁球砸在人的后脑或者太阳穴上，准能在脑袋上留个大洞。
“这么漂亮的姑娘，死了岂不可惜？”
秦凡从马车中走出。
“不知这位公子是......”
一壮丁很谨慎，出声试探秦凡的身份。
毕竟这个世道能坐得起马车的，定然是有身份的人，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我是谁不重要。”
秦凡看向秦慕瑶，“方才你的话我听到了，若无人娶你的话，便跟我走吧。”
“你是汉人吗？”
秦慕瑶握刀的手掌被震的发麻。
秦凡点头，“如假包换。”
“好。”
秦慕瑶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位公子，无论你是何身份，如此行事，怕是不妥吧？”
壮丁上前，轻声道：“此地乃我家老爷管辖范围，按照规矩，你想要她的初夜权，需亲自向我家老爷请示才对。”
他以为秦凡是其他地方的地主豪绅之子。
“聒噪。”
秦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美且锋利的匕首。
单手一挥，划出一道弧线，一道血花随之溅起。
壮丁的喉咙被割断了，但从他的眼神来看，明显没反应过来。
“呲呲......”
直到鲜血从他断喉处喷溅而出，壮丁的眼神才从一开始的木讷变成了惊恐。
他捂着断脖，但根本无法阻挡鲜血的喷涌。
最终，他只能绝望的倒在了地上。
突然的一幕令在场众人尽数呆滞。
“你......你竟敢杀人！”
三名壮丁面色惊恐。
“杀光你们这群杂碎又如何？”
马三咧嘴一笑，“怎么？难道我们黑龙寨的少寨主杀人......还算什么稀奇事吗？”
“潜龙山，黑龙寨！”
周围村民脸色齐变。
那三名壮丁也不由得后退了数步。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虽说黑龙寨只有七八百人，但在传言中，可是足足数千人的！
秦慕瑶面容一滞。
她实在没想到秦凡竟是黑龙寨的少寨主。
“少寨主，误会，都是误会，既然您看上了这女人，那您带走便是......”
壮丁冷汗直冒。
这可是黑龙寨啊！
官府剿匪剿这么多年了，但哪次剿灭过？
这连官府都解决不了的山匪，他们哪敢得罪？
说完，三名壮丁便转身疾奔。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此地，哪里还有半点儿先前仗势欺民的嚣张样儿？
“我让你们走了吗？”
秦凡眼神一凌。
说话间，两颗铁球自袖口抛出，两道‘嗖嗖’的破空声传出。
“啊！......”
两道惨叫声响起，接连而至的是身体摔在地面的闷响声。
两具壮丁的尸体趴在地上，后脑都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他们虽然已经死了，但身体却在不断的抽搐着。
这是人死亡后的正常现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大小便失禁。
“少寨主饶命......”
最后那名壮丁知道继续跑也是必死无疑，他立即转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饶你？”
秦凡持匕首上前，缓缓走到壮丁身后，“同是汉人，却帮着黎人为非作歹，按以往大秦律，你该当车裂！”
“少寨主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
壮丁求饶。
“下辈子吧。”
秦凡左手托起壮丁下颚，右手持匕抵于其颈部，“来，放轻松，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噗嗤......”
锋利的匕刃割破咽喉，尸体倒地，发出闷响。
秦慕瑶看向秦凡的眼眸中泛起丝丝异彩。
这才是血性男儿。
好男儿，当杀伐果断！
周围的村民们虽然很害怕，但心中却感觉很是畅快。
毕竟这些壮丁们平日里没少鱼肉乡里，帮地主豪绅们做了不知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被杀，倒也算罪有应得。
“走吧。”
秦凡看向秦慕瑶。
“等等。”
秦慕瑶转身，大步走向趴在门前瑟瑟发抖的男人，伸手，沉声道：“把钱给我！”
男人身体一颤，他不想给。
但当其看到秦凡和正在从壮丁尸体后脑扣铁球的马三时，立即吓的从怀中掏出钱袋，递给秦慕瑶。
秦慕瑶收好钱袋，随秦凡一同上了马车。
回寨途中。
马三一边驱车，一边打趣道：“公子，这姑娘入门挺快啊，还没进寨呢，便抢了三十两。”
秦凡手中把玩着染血铁球，笑而不语。
秦慕瑶反驳道：“什么叫抢？这本就是我的钱。”
“你的钱？”
马三诧异。
“这是我爹去世前给我留的钱，为的就是让我能以完璧之身出嫁。
一开始我也不想这么快嫁人的，但那老地主一直打我主意，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加上那男人一直对我示好。
我在询问他是否能护住我时，他答应了。于是我便把钱给了他，可我没想到，那男人竟然连这点儿血性都没有。”
秦慕瑶握紧了钱袋。
马三爆粗口道：“我艹，这么说起来，那男人真不是爷们。”
“谁说不是呢，当时在屋里劝我的时候，差点儿没气死我！说什么就算我去了地主那，他也不会嫌弃我啥的！我呸，当时我真想一刀砍了他！”
秦慕瑶越说越气。
“对了。”
马三问：“你为啥说，只要是汉人娶你就行？”
秦慕瑶道：“那是我爹的临终遗言，他嘱咐我不能忘祖，以后嫁人必须嫁汉人，绝不能嫁黎人。当时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北黎搞出的什么初夜权，还把汉人当人吗？”
秦凡笑着问：“所以你宁死不从？”
“别以为只有男子有气节，女子也是有气节的！”
秦慕瑶说到这里，严肃的语气中夹杂着崇拜，“我听我爹说过，当年秦后亲率三十万黑龙骑，半年灭三国，解秦皇之危！秦皇大悦之下，说出七字：谁说女子不如男！”
秦凡道：“看来，你很崇拜秦后。”
秦慕瑶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连名字都与秦后有关。”
“哦？”
秦凡有些诧异。
秦慕瑶道：“秦后名妇瑶，所以我取名为慕瑶。”
马三驱车有些无聊，打趣道：“姑娘，咱先不谈这些，谈点儿现实的，你啥时候跟我们少寨主洞房啊？”
秦凡知道马三是驱车无聊了，便也就没搭话。
秦慕瑶脸颊一红，但紧接着释然道：“我都行，但我有个条件。”
“这咋还又整出个条件了？姑娘，你这是坐地起价啊！”
马三嘿嘿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咱们做山匪的，就得会坐地起价。”
“我不是坐地起价。”
秦慕瑶看向秦凡，轻声道：“我可以跟着你，但你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
秦凡好奇。
“不能把我送予他人，然后侮辱我！如果你敢这样的话，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秦慕瑶表情异常认真。
“？？？”
秦凡有点儿懵，“我为啥要侮辱你？还有，为啥把你送予他人？”
秦慕瑶道：“你们黑龙寨行事不一向如此吗？”
“......”
这次，不仅马三懵了，秦凡也愣住了。
“黑龙寨经常下山抢掠钱财女子，抢来的女子就如同货物一样，会在寨中被换来换去，等到没价值了，会被卖到窑里......”
秦慕瑶一句句的说着。
每一句都是黑龙寨的罪行，但同样，每一条都不是真的。
秦凡哭笑不得，“姑娘，这些你是从哪听来的？”
“传言啊，十里八乡都这么传。”
秦慕瑶声音很小，“还说你们杀人不眨眼，杀人后，把皮剥下来做皮冻......”
“传言啊......”
秦凡笑了笑，“那就不奇怪了。”
马三听不下去了，解释道：“姑娘，我们黑龙寨从未杀过一名穷苦百姓，而且就算杀人，杀的也都是该杀之人！抢的也都是一些欺压百姓的富商豪绅，除此之外，也经常行劫富济贫之事。
记得十年前的寒冬吧？那年冬天特别冷，周边百姓们无粮过冬，还是我们蒙面给他们送的粮食。至于女人那方面的传言，就更离谱了......”
秦慕瑶在听，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并未全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到寨子，你便会明白一切。”
秦凡闭目养神。
他虽杀伐果断，却非嗜杀之人。
杀壮丁，是因壮丁的恶该杀。
不杀男人，是因那男人虽怂、没血性，却未行恶事。
......
翌日清晨。
黑龙寨，寨门前。
“少寨主，情况有些不对劲。”
马三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沉声道：“寨门前，无一人把守不说，就连寨门都是敞开的。”
秦凡闻言立即下车，秦慕瑶与马三紧随其后。
进入寨中，四周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秦凡心头。
三人踏入主寨厅堂。
“少寨主，你可算回来了......”

“通知下去，准备干活，先按老规矩来。”
黑龙寨的老规矩就是只劫财，不动色，不伤命。
约半炷香后。
商队出现在秦凡等人的视线中，领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紧张的四处张望，催促道：“都赶赶脚，此地黑龙寨山匪猖獗，若是被那群畜生盯上，咱们不仅货被抢，还得拿钱买命。”
商队伙计们听到黑龙寨三字，眼神中难掩惊恐，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力。
然而他们前行还没百米呢，一道口哨声便响彻在周围。
随后。
孙二一马当先，手持两柄五十斤重的巨斧一冲而下。
埋伏在周围的黑龙寨众人立即起身，其中十人持弓对准商队，另外十人随孙二一同将商队围起。
“黑龙寨劫道！”
马三手握关公刀，腰间别着短剑，靴子上还绑着一把匕首，“男左女右，双手抱头，都给你三爷蹲好喽！有不老实的，别怪你三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好汉饶命......”
听到黑龙寨三字，商队的众人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立即双手抱头蹲成一排，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该死的官府和血狼寨，我这名声啊......”
秦凡无奈轻叹。
回想以前劫道，商队听到黑龙寨三字虽然害怕，但起码知道自己不会丢命。
但如今被血狼寨这么一搅和，是彻底臭名昭著了。
秦凡走至商道，靠椅在巨石上，他对着为首的老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老人颤抖着起身，缓步走来。
他神色慌张的走到秦凡面前，从怀中掏出钱袋，“好汉，货物你们拿走，这是我的买命钱，十两银，您点一下。”
秦凡皱眉接过钱袋。
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两纹银。
秦凡开口道：“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因为我不止问你一人，若你回答有误，可别怪我不客气。”
“好汉请问。”
“你们一年能跑几趟商？”
“六趟左右，来回皆带货物。”
“这样啊......”
秦凡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
虽说十两买命钱还不如赎夜费高，但这可不是血狼寨良心发现。
而是因为一旦杀了商队，非但得不到这十两，反而还会吓退更多的商队。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买命钱不止可以收一次，比如这次的商队，一年在潜龙山跑个六趟，一折一返就是十二。
虽说不至于六趟都被血狼寨发现，但发现个两三次是正常的。
这便等于一个人就收了四十至六十两，长远来看，这买命钱可比赎夜费划算多了。
秦凡继续问：“那这六趟中，你们会被劫几次？”
老人实言道：“走背运的时候，被劫三次，货物和买命钱皆丢。运气好的时候，也得两次。”
“那你们跑一趟商，盈利是多少？”
“除去人工，单次五成左右，折返的话，接近六成。”
“这人工包括买命钱吗？”
“包括。”
虽说商人精，但长工也不是傻子，若这买命钱都要自己出的话，谁还干？
“收好。”
秦凡将钱袋放到老人手中。
“好汉饶命啊！”
老人还以为秦凡要杀他，吓的脸都白了。
“之前的黑龙寨已经被我们灭了，现在我是黑龙寨新寨主。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规矩也得改。”
秦凡没说之前的事情都是血狼寨做的。
因为说这些没意义，商贩走卒们也不会信。与其解释过多，倒不如简单粗暴一些。
“那......这买命钱要涨到多少？”
老人颤音问道。
“以后你们无需上交买命钱，我们也不会伤你们性命，但这潜龙山可是我的地盘。”
秦凡眯眼一笑，“你们从我的地盘过路，总得交过路费吧？”
老人连连点头，“好汉说得是。”
“你方才说你们折返的盈利是六成。
这样，自今日起，你们过潜龙山只需缴纳当次运送货物的二成利润。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会等到你们把货物卖完再收，而是在检查完货物后，提前收。
也就是说，你们需在出发时，便提前携带好本次过路费。”
秦凡的话语落下，不仅老人愣住了，就连蹲成一排的商队也都懵了。
“真......真的？”
老人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他们被发现可是货物全丢加买命费的，虽说不至于每次都被劫道，但总体算起来，其损失可是高达五成的。
而如今秦凡只取二成，且他们以后也无需担惊受怕。
这很值啊！
此时此刻，老人甚至都以为自己耳背，给听错了。
“当然是真的。”
秦凡面带微笑。
他都已经做好计划了，只要此事传开，那自己以后只需在路途设下类似高速公路上的收费点就可以了。
如此，非但节省了为劫道跑来跑去的人力物力。
也不用担心有商户怕遇到山匪从而绕道那些连黑龙寨这些山匪们都不愿意去的偏路。
最重要的是......能大大提高收入！
“好汉，你......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先给我希望，然后再趁我高兴时一刀把我给杀了？”
老人还是心生疑虑。
“老人家，你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了，做生意嘛，就得互利互惠，以和为贵。”
说到这里，秦凡揽起老人肩膀，“你想啊，你们赚钱，我也赚钱，咱们是不是都高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可是好汉，我们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啊。”
这么多货物的二成现银，可不是小数目。
“这样，您把你们的现银都给我，然后呢，我让手下清点一下货物总数，剩下的用货物补缴，您觉得如何？”
秦凡眯眼笑着。
“可以。”
老人点头。
“马三，点货！”
“好嘞。”
很快，货物清点完了，减去现银，孙二等人又取走了相应货物。
老人还是有些怕，谨慎的问道：“好汉，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秦凡挥手，黑龙寨的人立即散开，让出一条道。
“您慢走。”
秦凡亲自搀扶着老人，“如果您对本次服务满意的话，记得多帮我宣传宣传。”
“......”
老人和商队齐齐无语。
“以后常合作啊！”
秦凡面带微笑，目送商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