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欧文达克的女频言情小说《神之禁咒:开局出手就是王炸欧文达克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雪舞·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在执著着什么?”“什么?”“不知道吗?”“什么?”“你在追寻着什么?”“过去。我在寻找着我过去的足迹。”“你确定这就是你所追寻的?”“是”<......
“什么?”
“不知道吗?”
“什么?”
“你在追寻着什么?”
“过去。我在寻找着我过去的足迹。”
“你确定这就是你所追寻的?”
“是”<......
想起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卡里脸上那种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苦涩笑容,心里一阵不舒服,虽然这件事的发生于我们无关,但是最后一个女孩却是在我们到达的那一天同时被害的,如果不是我跟毒牙中途大战了一场,也许他便可以赶上了,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卡里是这么想的吧,毕竟最后一个女孩也是他们学院的学生,和第三个女孩那个叫莉莉丝的一样。只看他现下满脸的自责,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个“祸首”的反应我就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
“没兴趣。”毒牙慵懒的声音却冷得像冰,重重的敲在满脸希冀的卡里心上,“与我无关。”
卡里双目一睁,显是愤怒已极,看得出来,他握紧了的拳头很有打在毒牙那张英俊邪气的脸上,但是他终于放下了,神色颓唐转身便要离去。
我心里不禁为他加上一分,不错,忠实憨厚,有正义感,却又不勉强他人接受他的“正义”。不错不错,前两样倒也还罢了,这最后一项尤为难得。嗯,又多了一项帮他的理由了,难得有人让我看得顺眼点。
没有理会卡里的颓废失望,我知道“感恩图报”、“伸张正义”、“铲除恶魔”这些词语对毒牙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其实不只是对他,对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只不过我是凭感情来判断做不做,而他呢?
诡异神秘的刺客?
好战疯狂的剑手?
随时可能失去理智的疯子?
每一个都是他,却每一个都不是他。
表面性格的多变都不是他的本身,相处久了,他的人却更加让人看不清了,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渴望变强!这种极度迫切的渴望在不论何时何地都清楚地写在他的眼中,而他也从未曾掩饰过。
心里念头急转,我对毒牙说道:“牙,她们身上的伤口我看过了。”紧接着皱着眉,露出一幅想不通的样子,将毒牙的视线拉了过来。而卡里在听到我开口后不由得生出一丝希望,停下了脚步静静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有古怪。
我没有说出来,但是我知道这样子的表情已经足够挑起毒牙的兴趣了,而一旦他对那个凶手有了“兴趣”(咳咳,不是那种哦!),那,那个家伙也就离地狱不远了。
“哦?”毒牙的声音依旧平淡,这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竟然到这时候还忍得住,若换过以往,他必定已经抓着拼命询问能让我想不通的原因了。看来他不断在武技上有所突破,便是心性修养上也有了质的飞跃。
诧异归诧异,但是肯开口就证明他还是有点心动的,等我再加把火,看你小子还能不能装深沉。“除了那些被折磨的痕迹之外,其他的伤痕看起来很像是被剑芒所伤,但切口整齐平滑得却又不像是剑所伤。”
“带我去看!”沉默良久,毒牙的神色变幻不定,再抬起头时,他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从原本的漠不关心一瞬间转变到这么迫切的神情,我心中微微感到惊讶,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激了。
卡里脸露喜色地将毒牙带到了刚刚我们所去的那间房间,深吸一口气,我万分不愿的跟着走了进去。
我进来的时候,毒牙正在检查她们的伤口,他的脸上又露出疯狂前那种冰冷的笑脸,原本便已经很冷的天气温度突然降得更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开始在心中祈祷,毒牙千万不要把整个天梦都给闹翻了才好。
同时暗暗打算,最好还是赶快把那个凶手给找出来比较好,不然以毒牙现在的状态,后果实在难料,只要想象一下毒牙在城中使用上次与我大战时的最后一招,我就不由自主地感到阵阵恶寒。
虽然最终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现在的重伤无力实在是我自找的),但是那面临生死一刻时,却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脱险的,只记得心底那被封印的最深处一股比大海更深沉的绝望挟着无可低档的怨恨,瞬间冲上心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及的了。等我醒来时,却已是身在天梦了。
撇开这些不说,我可不愿让绯羽再一次伤心失望,那种令我心痛得喘不过气来的神情我可不想再在她的脸上见到。
他的手竟似乎有些颤抖,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对这个实际上除了强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男人来说,似乎什么都不被放在他的心上。他是一个剑客,他握剑的手一向是那么的强劲有力,而现在这只手正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捏成拳,显然毒牙正努力克制着。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如此激动,难道?!
未等到我细想清楚,毒牙冷冷的声音已经在屋里响起,“这个人,是我的。”
没等卡里反应过来,我已经先一步阻止了他,点头道:“好的。”
毒牙冷冷地注视着那五个女孩身上的那些伤痕,却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突然,他的脸上泛起我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温柔神色,还夹杂着一丝甜蜜,一丝苦涩,但是神色快速变换,转瞬间,只剩下一种,那就是浓烈疯狂的极度仇恨。
那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并不是目前的我或者其他什么人所能阻止的,甚至也不是他自己所能轻易控制得住的。我了解,正因为我和毒牙一样,所以我知道他此刻的感觉。
我阻止了卡里吐到了喉间的话,既然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什么,那还是不要惹怒陷入疯狂的野兽比较好。
因为那跟找死没两样!
毒牙就这么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几个女孩,她们身上布满了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就像是无声的哭泣般,即使是在死后的现在,仍然冷冷地控诉着命运对她们的残忍。
毒牙的身体在颤抖,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头一次见到清醒时的他手抖得这么厉害,一点都不像是以往的他,现在的他,更像是被刮开了旧伤口的魔兽,虽没有多说一句话,但他的浑身上下却无一处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不断膨胀着的往外扩散开来的杀气,眼看着卡里已经快经受不住了,我忙拉着卡里往外走去。这两个人一个固执,另一个更加固执,天知道几乎都陷入疯狂的两个人待在一起会出什么事情。
绯羽快步地迎了上来,搀扶着我,低声地埋怨道:“都伤得这么厉害了,还要到处跑!”
我知道绯羽只是单纯地关心我的身体,其他的一切对她都是可有可无的,至于这里的血案,善良的她虽然被凶手的行为激起义愤,但与我的身体相比,显然在她的心中,我高于一切。
只要想想有绯羽这样子待我,即便此刻虚弱无力,事情多多,我也忍不住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天地间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卡里大口地呼吸着温暖的空气,妮娅在一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稍微深呼吸了下,他急急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显然他也害怕毒牙在学院里大闹起来,再怎么说人也是他带回来的。
我微微笑了笑,回答道:“无妨。你只要知道一点,那个凶手要倒霉了。”
顿了顿,脸色一整,我严肃地道:“不过你最好暂时离他远点,疯狂的魔兽是不会认得人的。”
卡里尚未答话,妮娅已经脸色大变,紧接着一阵寒气自后传来,此时真气我自保有余,却在也无力展开真气圈护着绯羽了,急忙拉着绯羽往旁边让开了去。
毒牙的身影紧接着穿过我们的身边,慢慢地向前走去,每往前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心中一震,如果真的让毒牙这么出去的话,估计凶手还没抓到,他就被当作凶手给抓了,满脸的杀气,又是生面孔,在这非常时刻不被当成凶手才见鬼。
“牙,你这样子出去有什么用!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情急之下,我想也没想地把话扔出去。
毒牙身子一震,倏然停下,转过身来看着我,没有回答。
“诚然我们的功力远远高于其他人,但是搜索这种事情可不是功力高便可以解决的,即使你我加入,也不过是增添了两个搜索的名额而已,更何况你我一战后,彼此都需要时间恢复,现在加入对大局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我迎上毒牙冷冷的目光淡淡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让你找到了又如何,以你我现在这种身体,你有把握可以对付手中可能拿着神兵利器的同级高手吗?”
身为杀手的毒牙肯定会跟踪之术,他要是真想找人的话倒是很有可能真的让他找出来,所以我先说话堵死了他的想法。
毒牙的眼瞳瑟然紧缩,紧盯着我的双眼,我屹然无惧,与他对视着,场中一时无话,气氛也像四周的温度变得冷冷的。
“那怎么办?”毒牙开口了,声音已回复成初遇时的嘶哑,很显然,他现在是刺客毒牙。
“休息,等待消息。”我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妮娅瞪眼怒道:“什么?!”
卡里赶忙抓住了她的手,不然估计她就要过来动手打人了。
我不去理她,紧盯着毒牙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但是我不想等待了
我知道。但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你我都还需要时间。
“要多久?”
“顶多两天。”默默地估算了下回复的速度,我不放心地又加上了一天。
“两天后呢?”两天后如果凶手还不见踪影呢?还继续等?我等不了了!
“我陪你!”我知道,我理解,所以我一定帮忙。
“好!就两天!”说完,毒牙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似乎完全平静了下来,但我知道,在他的心中,此刻恐怕正不断地聚集着吧,两天后当这座火山爆发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无奈苦笑,还是赶快回去疗伤吧,现在的我连保护绯羽的力量都没有,万一真的遇到什么,我也只能以死相拼了。但是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羽儿出事。
“耐心的等两天。”我丢下这句话给卡里妮娅俩兄妹,就让绯羽搀扶着回到了房间,开始疗伤。
“羽儿,暂时不要打扰我,我要开始疗伤。”
“那,我先出去?”
“不要!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不放心。”看着绯羽满脸幸福的样子,我的伤终于值了,“乖乖地睡一觉,等你醒来了,我带你去天梦最繁华的街道上逛逛。”
“嗯”
“羽儿,羽儿?羽儿?”
想起了不分日夜地照顾了我三天三夜的绯羽就这么睡倒在我的身边,我忍不住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殿下!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耶?这都被你猜到?!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绯羽,停在了她愈发红艳的脸颊上,我调笑道:“我在想羽儿跟蛔虫哪里像了,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呢?”
“啐!要死啦,将人家比作那种恶心的东西!”绯羽大发娇嗔,“声色俱厉”地道。
我却是看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乐得喜滋滋的,能看到绯羽不同的美态,还真是幸福啊
回到星舞学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继续打坐调息,希望仍多恢复了力量,然而我失算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养好被我自己所造成的伤竟是出奇的难。
下午调息完后我便发现了,虽然真气的运行已经渐渐回复,开始自然流动了,但真气的运行比之前要多费上好几倍的力量。也就是说,同样多的真气现在我所能用的时间却只是以前的几分之一而以,而我对敌的最大优势更是被大大削减了。
更糟糕的是我完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切我都照着以前一样,但是却全然没有用,真气还是那幅半死不回的样子。
“哎。”重重地叹了口气,还真是祸不单行啊,先是莫名其妙地失去了魔法力量,而现在连真气的运用都开始出问题了。到底我这是怎么了?
满腔的疑问,却不知该问谁?而又有谁能为我解答?
轻抚着绯羽轻柔的发丝,身边是她温馨素雅的淡淡幽香,对比窗外的寒冷,屋内的世界便要温暖多了,而这份温暖也让我忘记了门外的世界里还有着那许多的烦恼事纠缠不去,只想拥着这份温暖好好的睡。
羽儿啊,你真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恩赐。
弑神轻轻地发出清吟,竟似乎是在安慰我,要我不要轻易放弃。愣愣地看着弑神,青叶淡青色的光芒迎和着弑神微微闪烁着,想起了它的主人,我的头不由又大了一倍。
紧接着又想起学院中还有一个,那有着一头水蓝色长发的女孩,似乎也与我关系菲浅也,要是被绯羽知道了的话,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天空终于慢慢的亮了,而平静了一夜的学院也渐渐沸腾起来。霍地,我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而这种感觉就跟我在魔森里施展魔法时所感觉到的一模一样,我猛然站起。而就在这时,一声惊叫远远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慌恐惧,心中霍然一惊,将绯羽横抱胸前,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是她身边的那个女孩!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掩面哭泣的女孩,难道她出事了?!突来的想法像利箭般刺穿我的心,尖锐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一股凉气从脚底往上直窜。
“殿下,你怎么了?”绯羽关怀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如罗密得的光芒般温暖,心中的恐惧如阴影般退缩一旁。
“我没事。”微微摇头,苦笑,不是说只要绯羽就够了的吗?为什么一想到她可能出事,我就会这般惊慌失措呢?
“语茵同学,出什么事情了?”四面不断涌来的人群中出现了卡里俩兄妹的身影,只听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师向那个发出了惊叫的女孩柔声问道。一瞥之间,他眼里却仿佛带着一丝极深沉的愤恨,只是转瞬不见,又回复了一脸微笑的样子。
“亚迪老师,馨月、馨月姐姐不见了啦!”语茵哭着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害怕、恐惧。
“别哭,别哭。来,慢慢说。”他的声音依然柔和,但是我这次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地凶芒,看来这个老师对凶手恨意很深啊。
“呜嗯,嗯。”语茵抽泣着,上次见到的她身边的两个同伴这时也已经来到,走到她的身边低声劝慰着。
此时周围围过来的学生已经很多了,各学院的老师也已经来到了,各个学院分成几堆,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冷,两眼冒火,显然这个肆无忌惮胆大包天凶残毒辣的凶手已经引起了共愤,令所有学院的师生同仇敌忾起来。
虽然心里因为她的失踪而感到莫名的慌乱,但是我仍然是本能地想到: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挑起整个大陆的所有学院,这样子做他就不怕被所有国家追杀吗?要知道各学院都有毕业生在该国身居要职手掌大权。夸张点说,他这么做的话无异于与整个大陆为敌!
“早上人家像以往那样来找馨月姐姐去练剑,结果我叫了几声,房间里都没有反应,我还以为姐姐还没起呢,同时心中奇怪姐姐平时都很早起来的,怎么今天却睡得比小茵还晚呢?然后,我就听到了姐姐的房里传出一声很大声的声音,然后,然后呜呜”说着说着,语茵又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人家撞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了馨月姐姐、馨月姐姐,馨月姐姐已经不见了啦呜呜”
“畜牲!”我听见卡里低低地咒骂出声。
场中温度一时冷到极点,却又分明感到那炽热的火焰在熊熊的燃烧着,这群被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侮辱的热血青年,就像是郎玛魔森里那群疯狂的魔兽,如果不是还有学院的老师们压着的话,恐怕失去了理智的他们造成的破坏不会比那个凶手少多少吧。
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我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
焦急、愤怒、自责,蜂拥而起的纷乱情绪轻易地将我那脆弱的理智践踏在脚底,几乎就在我确定了她失踪的刹那间,我有了拔剑的冲动。
卡里的目光朝我瞥来,内里没有一点责怪,却充满了恳求,面对他坦诚信任的目光,我竟不敢直视。
是我!如果不是我拉着毒牙,如果不是我阻止了卡里,如果没有如果,也许,也许那个女孩就不会出事了。
脑海中乱象纷呈,她水蓝色的长发沾满了血渍污痕,她哀怨地望着我的绝望眼神瞬间将我打入冰谷谷底。我竟然救不到她!我救不到她!我救不到她!我救不到她!我救不到她!救不到她!救不到她!救不到她!救不到她!救不到她!救不到她!救不到!救不到!救不到!救不到!救不到!
救不到!!!!
“殿下!殿下!”绯羽焦急的大声呼唤将我从莫名的深渊中拉回现实,一阵头晕目眩,脚底踉跄了两下这才站稳了身子,头不敢抬起,冷汗潺潺而下,滴在地上,转瞬结冰。
手紧握,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我的掌心直到渗出血来,我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抬起头来,却发现旁边的人早已散去,只剩下卡里、妮娅站在身前,关切地看着我。
“其他人呢?”我问道。
“去搜查了,从馨月同学失踪到现在,过的时间不长,凶手肯定跑不远。学院重新编排了小队,合并成五个队伍,四个小队在几个老师的带领下往四个方向寻去,只留下一队由亚迪老师等几个老师带领着,守着学院,亚迪老师还让大家都到练武场聚在一起,防止凶手再次逞凶。”卡里愣了愣,紧接着回答道,声音中却充满了苦涩,堂堂星舞学院,又有大陆各学院之助,竟然被逼到这个地步,任谁都不好受,更何况是以学院为荣的卡里呢。
“卡里,帮我照顾好羽儿。”感觉到身后不远处那股熟悉气息尤未离去,我知道,他在等我出声。所以我开口了,沉声道,“牙,我们走!”
“去了?”毒牙的声音冷冷的,“不是还要一天吗?”
我没有回答,低沉的血腥味自然响起,没有杀气,却更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毒牙没有再问,他知道那个凶手已经惹怒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我将绯羽轻轻放下,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羽儿,对不起。”
绯羽咬着下唇,轻轻地点头,她没有阻止我,因为她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反应,她猜到了那个失踪的女孩对我很重要,所以她对我说:“把馨月姐姐好好地带回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哦,还有还有你自己也千万要小心,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嗯,我保证。”
穿梭在天梦的大小街道之中,我紧跟着毒牙,心中却不由泛起一丝怀疑,毒牙似乎对天梦相当的熟悉啊,紧接着又想起还在魔森时我说要来天梦的时候,毒牙那奇怪的话语,我开始猜测莫非毒牙是天梦的人??否则又怎会用“好久没回去了”这类言语。
望着毒牙不断闪现的背影,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毒牙疑惑地回头望了望我,眼神中透着疑问,“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加快脚步跟上毒牙的步伐,他是谁?以前是怎么样的人?这些都不重要。我认识的是现在的毒牙,这一点不论他以前是谁都不会有所改变,那么他以前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而且,我自己不也一样吗?自嘲地笑笑,心一沉,现在重要的是找到馨月,只希望还来得及。
“牙?”我忍不住出声了,还来得及吗?我想问,但我问不出口。我知道毒牙跟我一样,是不可能给出答案的,而且我更害怕听到我不愿听到的回答。
“没有痕迹。”毒牙莫名的回答却将我一下子拉回,“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说没有他逃走的痕迹?”我问道,某种想法一直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这是不可能的,照那个女孩所说,从听到声音到破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根本不可能抹去所有的痕迹!”毒牙阴沉的声音却带起一丝血腥的疯狂,仿佛这种不可能的情况带起了他的某种回忆,因为只听他歇斯底里地低声吼道,声音紧紧迪压迫着,显然正极力克制着他即将崩溃的理智,“是他,肯定是他!我一定要抓到你!我要将你撕烂!我要你尝遍人间所有的刑罚在哀号中慢慢死去!”
听着毒牙怨毒的誓言,我莫名的打了个冷战,但只要一想到馨月命悬人手,想到那几个女孩身上布满了的那可怖的伤痕,我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低咒骂。她凄然绝望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手中弑神也跟着剧烈地抖动着,感觉到我的杀气而寒气大盛。
“怎么可能会这样?就像是整个人突然间消失了一般,怎么可能?”毒牙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
“消失?”我听到毒牙如此说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脑海中灵光闪烁,仿佛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一般,但是任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那我们这是?”我这才省起,既然没有线索,那我们这般举动是?
“感觉。”毒牙斩钉截铁地道。
“感觉?”
“没错!”毒牙沉声道,“身为杀手的直觉,对同类气息的感觉,对同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的感觉,这附近有着黑暗的气息。”
“黑暗的气息?”我的瞳孔不自觉地缩紧,心眼提到了喉间。
“很淡,但是却很清晰,就像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毒牙疑惑地道,“就像是在邀请一般,只是不知邀请的对象是谁?”
“邀请?”阴阴地一笑,我的声音冰冷如霜,“那我们就去赴延吧,不要让主人等久了。”
“气息到这边突然断了。”毒牙的声音中又充满了那种很少在他身上见到的疑惑。
“断了?”我微微一愣,而就在这时,布在四周的真气起了感应,双眼一寒,我沉声道,“不是断了,而是我们已经到了。”
毒牙闻言马上靠过身来,手同时按上了正泛着血色的暗蓝毒牙。
留意着四周的景象,却发现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跑到了东城的富人区,现在所停留的却不知是哪个大老板的豪宅里的庭院。
冷冷地注视着四周围上来的十数道身影,我跟毒牙对视了一眼,明白我们是中了陷阱了。(虽然好像是我们自己跑进来的)
背靠着背,我跟毒牙一人面对着一边,随时准备出手。
只见对方绕着我们围成了圆圈,手中剑泛着森冷的寒光,却不进攻,也不说话,几乎全部被包裹起来的脸孔只露出了两只阴森森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们。
风吹过,沙沙沙,却像是号角一般,奏响了战斗的歌嚎。
弑神、毒牙同时初鞘,声音整齐得就跟一把剑一般,我跟毒牙同时向各自的前方掠出。
早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我已暗暗运转真气,绕着体内轨迹流动着,身体时刻做着出击的准备,弑神甫一出鞘,瞬间暴涨的青芒耀眼夺目,我已和身朝着最近的一个人扑去。
然而,我失算了,他们竟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弑神的影响一般,手中剑齐齐出手,更似乎是按着什么奇妙的规律一般,七把剑指的是各自不同的方位,但是却同时将我所有的进攻角度完全封死,如果我要强行进攻的话最少也要挨上一剑,所以我只能退。
而且还退得相当狼狈,弑神点在其中一柄剑的剑尖上,同时提气纵身,在空中硬生生地改变方向,一个倒纵,连退了三步的距离。
而就几乎就在我着地的同时,七柄剑已经点到了面前,笼罩了我的全身。心中一紧,碎雪出,骇然而退,“碎雪--菲华落羽!”
白雪乖乖地碎成了粉末,在我的四周轻舞着,剑交声悠然不绝,连续七声,我边退边暗自心惊,我的菲华落羽所形成的雪圈似乎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幸好菲华落羽并不完全是靠雪花的虚招,不然这次可就吃大亏了。
再退一步,背却撞上了背,余光一看,却是毒牙满脸惊骇,显然遇到同我一样的情况。
这次丢脸可丢大了,竟然被几个达到白银剑士中段的人给搞成这样子,亏我们还是圣级的“高手”呢,注视着面前已经退回原位的那些人,我不由得暗自苦笑,他们所用的到底是什么武技,为什么每一剑明明没有什么威力,但几人同时使来竟这般厉害。而且这还是没有用上斗气,若是他们全部用上斗气的话,我跟毒牙在猝不及防下肯定早已受伤。
同时,我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记得欧文老头曾说过整个大陆包括他在内只有一百二十四个白银剑士,怎么这里就有十四个之多啊?旋又自嘲道:不是还说大陆上只有十大名剑及十二圣剑达到圣级的程度吗?结果呢?
微微苦笑,我的头好大,双目寒光一闪,心里恨声道:但是敢动我的女人,你们就得付出代价。
杀气不断涌起,心底那个久未出现的声音在不停地呐喊着,不同于上次那生死一线之间的茫然,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被新月的歌声封印在心底深处的欲望正在不断翻滚,而原本就不是很紧固的锁链更是摇摇欲断。因为馨月失踪而感到惊慌失措的心竟再也克制不住那“杀”的强烈欲望,那叫嚣着刻骨仇恨的疯狂血腥正不断地变得浓烈起来,包围了我的心灵。
仿佛感觉到我不断膨胀的杀气,弑神青芒大盛,发出愤怒的低吟,竟是蠢蠢欲动。
抬起头来,弑神亮洁的剑身上映射出我狰狞的面孔,双眼如充血般,变得鲜红鲜红的,隐隐地更不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而不知前因后果的毒牙却不管其它,仿佛应和着燃起他的杀气。
两头没有剩下多少理智的魔兽正在挣脱锁住杀戮的最后锁链,而对面的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既不出手阻止也不逃跑,即便是身处在浓烈的杀戮欲望之中,我仍然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疑惑:这些人难道没有任何感觉的吗?
“殿下!!!”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散了我心底正不断涌现出来的杀机,不由自主涌起的柔情像是一张巨大的网轻易地网住了我拼死抵挡着的吞噬我的欲望,将它重新推回了心底深处,我甚至可以听到它不甘的怒吼。
转头望去,却见冲进包围圈的是一个美丽的白衣少女,淡淡的雪花轻轻地插在她的发上,竟仿佛雪中仙子降落凡尘,绽起朵朵芬芳,只是,我似乎并不认识她啊。
疑惑的目光没有一丝保留地传入她的深邃双瞳里,却在心里略过极为相似的同一幅画面,我也如画面中的我一般,问出了相同的话语:“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前的白衣少女全身一震,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不断颤抖着,眼睛迷离着,泪水扑刷扑刷的滚滚而下,颤声道:“云殿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是青叶的主人”皱了皱眉头,这一幕好像几天前刚刚见过,心中一动,想起了同样的称呼,想起了那仿如邻家女孩的委屈脸庞,想起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不自觉地唤出声来,“岚儿?”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对一个陌生的女孩这么亲昵不是我的作风(虽然事实上我就是经常这么做的),所以我皱了皱眉头,便要加上“小姐”二字。
但是没等我开口,她已经连连点头,泪水更是汹涌直下,然而她的话中却是充满了喜悦:“是,我是岚儿,我是云殿下的岚儿。”
“哎唷,没想到让我们这些黑暗中人闻风丧胆的青叶公主竟然是个只缠着男人撒娇讨好的小女人,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一把懒洋洋的声音自豪宅中响起。
门开,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体态微微发福,脸孔是平凡到放到人群中绝对不会认出来的那种大众脸,只是他眼中正不断闪烁的狠毒光芒还有他所说的话却清楚地告诉我,他绝不是普通人。
“呸!黑暗神殿的走狗!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说话!”岚儿大怒,转身怒瞪着中年人。
“启禀岚儿公主,吾乃夜圣女座下四天之首加罗耶。呵呵,这样子我是不是就有资格跟你说话了呢?光明圣剑使大人?”加罗耶笑眯眯地说道,然而他的眼内却没有一丝笑意,语气虽是尊敬但却没有丝毫尊敬的意味,在说到“光明圣剑使”的时候,强大的气势更是倏然展开向我们威压而来。
岚儿更是大怒,却不是因为被叫破了身份,而是因为
“混帐!岚儿是你叫的吗?!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叫我,其他人都不配!至于你这在黑暗中乞食的恶狗,连让你听到这两个字都是对本公主的侮辱!”紧接着就是一连串丝毫不亚于泼妇骂街的破口大骂,却又偏偏不带一个脏字,丝毫没有破坏了她高贵的公主形象。(虽然,呃,这个)
我跟毒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毒牙揶揄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她,又比了个羽毛飘落的姿势,接着叹了口气,眼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无言,但我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打消解释清楚误会的决定了。
“公主殿下,你认为我今天是请你来跟我吵架的吗?”加罗耶阴笑着打断了岚儿的仍未有停止趋势的怒骂。
岚儿冷冷地一笑,如雪花绽放,泛着冬的美丽,“你那讨厌的黑暗气息即便再隐秘本公主也能找出来,更何况是你自己刻意遗留下来的。”
“哦?公主殿下还蛮聪明的吗。只是既然知道我这是陷阱,又怎么会看着你那个傻乎乎的情郎愣愣地冲进来呢?要不是我看到他腰间系着公主的配剑而叫人手下留情的话,他可是早就千疮百孔了。”加罗耶对着岚儿冷嘲热讽,似乎意在挑起她的怒火。
“你以为云殿下像你一样吗?云殿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明知这是陷阱还跳下来呢?还有,就你那几个烂手下怎么可能会打退他呢?分明是我云殿下手下留情了。”岚儿对加罗耶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予理会,对他称呼我为她的情郎更不辩解,只是全意地为我解释道。
虽然她不是故意损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暗暗感到一阵羞愧,因为我确实是明知这是陷阱还跳下来,而且我确实被那些家伙给逼退了,虽是出其不意,但终究还是被逼退了。
“青叶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你的青叶剑有没有你的牙齿那般锋利?”加罗耶阴笑着,大手一挥。
眼见着那些人便要冲上来,岚儿发出一声冷笑,声震全场。
加罗耶眉头一皱,却仍保持着笑容,问道:“公主殿下,你在笑什么?”
“本公主笑你笨得跟狗一样。”岚儿对着我展颜一笑,嘴里嘲讽道,“既然知道这是陷阱,本公主又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呢?你以为本公主像你一样笨吗?”
加罗耶脸色不变,微微笑道:“公主殿下你就别骗我了,这附近除了你们三个人以外,全部都是我的手下,你们插翅也难飞了。”
岚儿露出一个看白痴般的眼神,道:“反应还真是迟钝啊!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光明的气息吗?不怕告诉你,本公主早就包围了这里,插翅难飞的是你啊!”
加罗耶阴恻恻一笑,竟是全然不在意:“那你就把他们叫出来试试看啊,我等着你呢。”
岚儿瞧着加罗耶肆无忌惮的笑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因为此刻四周不断涌现的黑色身影,清楚地告诉了我们答案,岚儿的人马估计全部都到冥王手下去服役了。
“哈哈哈哈哈哈!”加罗耶望着岚儿懊恼的神情发出了疯狂的笑声,而在他的手势挥动下,那层层绕圈的寒芒闪烁着,“公主殿下啊,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大餐哦,你们就慢慢享受吧。”
我抽出腰间青叶,递回它的主人手里。
“对不起,云殿下,都是岚儿不好。”岚儿低着头接过,低声道歉着,然而话语中却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我知道云殿下最疼岚儿了,对不对?殿下要帮人家解决他们哦!”轻轻摇晃着我的手,此时的岚儿根本就是一个缠着殿下要糖吃的小女孩。
微微苦笑,你当我真的是神啊,我不是万能的呀,不过,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的!
弑神挥出,划出一道绚丽的淡青光芒,如一道单色的彩虹,瞬间划破天际。
“残雪--一点素皎万残机!”
至此,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虽然细节部分仍有少许不明白的地方,但那已无关大局了。
场中众贵族面面相觑,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
原本只是索唯跟意维坦王两人之间简单的争位问题,但是现在在这场争斗中牵扯之广,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想象得到的。
其中,圣女、水之神殿不但参与其中,更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且,圣女和索唯亲王虽然一直没有提及,但是大家也都清楚地知道,其中甚至更可能牵扯到那至高无上的天神殿。
一时间,也就难怪久居官场的一众贵族们,竟也会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时,圣女出声了:“各位大人,是否已经明白自己今后的立场了?”
众人齐齐一愕,茫茫然不知圣女所指为何。
“新月殿下即将登基为皇,意维坦仍需各位继续努力,你们可愿发誓效忠新月殿下?”说是这么说,但圣女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清楚,所谓的效忠新月殿下其实应该把那“新月”二字改成“圣女”才对。
贵族们仍然没有人回答,人就是这样。即便大多数人都已经心动了,但仍没有人愿意去做那第一个。
“这样吧,愿意效忠新月殿下的走到我右手边来,免得待会被误伤了,可就不好了。”圣女显然相当清楚人的本性,于是加了记重药。这已经不是恐吓了,这根本就是威胁。而身边那些虎视眈眈的神卫们手中那亮闪闪的刀光更是清楚的表明了:只要你说个“不”字,你们便会去跟冥王喝茶了。
我抱着所谓被“效忠”的对象,愣愣的看着场中的众人,一瞬间竟有些啼笑皆非,茫茫然的,也没注意到到底最后是哪个人带的头,反正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索唯身后只剩下二十一人,而其中竟有一半是刚才站在意维坦王身边的人,凯因兹和帝特赫然也在其中。
索唯倏地抬起头,转过身来,望了望面前的人们。他们是他或意维坦王最亲信的人,也是或因公、或因私彼此争斗了一生的人,但是介此皇室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仍然站在他的这边。
这,便是最高的忠诚。
“各位大人”索唯开口了,只是原本爽朗的声音仿佛有些苦涩,“你们中间,有的是跟了我一生的好兄弟,剩下的是跟着皇兄与我争斗了一辈子的宿敌,但是此刻,你们都坚定地站在我皇族一边,在此,索唯代表贝叶斯一族多谢各位了。”
“只是”顿了一顿,良久,终于涩声道:“只是我贝叶斯皇族,今日今日已山穷水尽了,各位大人便请去吧。留下有用之身为我意维坦继续尽力,不必与我同死。”
“亲王殿下说哪里话,虽然彼此理念不同,但我们同为意维坦的臣子。今日,若是我皇陛下与殿下交手,我等必死战到底,也绝不屈服于你。但是,此刻大敌当前,我皇大仇未报,您便是皇室代表,我等自当与你共同进退。”凯因兹一反平时和气殷殷的贵族气质,脸上写满了慷慨赴义的决心。
二十一人脸色坚决,索唯从左边凯因兹望起一一望到右首最后一个,不再多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我分明又见到他眼底很快的闪过一丝快慰。
“请问几位感动完了吗?”圣女不和气氛的声音柔柔的插入道。
“两雄相斗,技高者胜。”索唯缓缓转过身来,慢慢地说道,“圣女殿下,索唯败得无话可说,以圣女殿下手段之狠,想必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吧。那么,在我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可否替我解答这最后一个疑问,好让我死而无憾呢?”
“请说吧,我会视情况看看可否满足你。”大局已定,圣女胜券在握,显然心情很好,就好像抓到了老鼠的猫,尽情玩弄着。
索唯双眼厉芒一闪道:“这件事情如此周密庞大,想必已计划了很久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有新月的存在的?如果不是的话,你们原本想扶植上台的人又是谁呢?”
“扑哧”圣女忍不住轻笑出声,“可爱的亲王殿下啊,你把我们想象得太高了吧。我们毕竟不是神啊,又怎会料到你皇兄这么中规中矩的人物竟会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女呢?”
接着,突然语气转厉道:“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你一个快死的人就不必知道了。神卫们上,给我杀,那二十二个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神卫们轰然应诺:“是!”
凯因兹,帝特以及其他会武艺的大臣们纷纷摆开架势,准备作最后一搏,或者,也许应该说是垂死挣扎会更合适点。
而就在这时,索唯一声长笑,状极开怀,只听他嚷声喝道:“圣女殿下,你以为你这便赢了吗!”
声音方未落,大殿正门处不断的涌入银甲士兵,转眼间大殿已被银色的波浪给填满了。箭在弦,剑出鞘。
神卫们毕竟敌不过人多,而圣女则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没有发出命令。神卫们只好退到圣女身前,停下,与银辉士兵对峙着。
贵族们逃生躲避危险的本领是绝对无与伦比的,很快的,他们便在银辉士兵的护卫下往后退去。
两方重新恢复了对峙,只是这时局势又一次倒逆了。
“你,你,你怎么”圣女紧紧的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回事。
事实上,场中诸人,包括我,也是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眼光一转,视线落到索唯身上--他肯定知道。
又是一声长笑,却不是出自索唯之口,竟是来自于大殿门口。
银色的海洋往两边分开,中间一人缓步往前行来,竟是刚刚死去的意维坦王!
“参见皇兄。”索唯首先迎上,行礼参拜,其态度之恭谨、神色之喜悦,竟似是出自真心,只是,却更添众人疑惑。
而意维坦王的表现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只见他连忙将索唯扶起,同时说道:“皇弟快快免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名为君臣,实为兄弟,这江山本就是你我共享。若你再如此多礼,我可就要好好的罚你了。”
“多谢皇兄。只是君臣分明,礼不可废。”索唯正色道。
这,这,这,这到底演的是哪出跟哪出啊?
现场中人连我在内,都被这兄弟俩搞得迷迷糊糊的。
不是说他们兄弟失和,水火不容吗?怎么,怎么看起来完全是一幅兄友弟恭的样子呢?
“原来,原来你们一直是在演戏?”圣女不由涩声道。“死的那个只不过是个替身?”
“呵呵,你全猜对了,圣女殿下。”意维坦王笑眯眯的道,然而我却觉得全身的毛孔在一瞬间紧缩了一下。
“你们,你们竟然骗了全天下的人。天下人皆以为意维坦贝叶斯兄弟不和,谁又能想到你们竟然是表里不一!”圣女忍不住恨恨地说道。“你们还真是能忍!这么多年了,竟然都可以不露一丝破绽。”
“圣女殿下过奖了。”索唯微微一笑,接口道。“你也不差啊,这么多年来,你是我们兄弟俩遇到过的最强最厉害的对手,损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连皇兄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影子都让你给杀了,甚至现在连我们真正的关系都让你给逼出来了。”
“那又如何?我现在还不是一败涂地了。”圣女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原来真正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是我。”
“那么,圣女殿下还准备反抗吗?”意维坦王道。
圣女微微抬起臻首,轻轻说道:“您认为我还可以活命吗?”
不答是否投降,突然抛出一句“还可以活命吗”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愕。
而圣女趁着这一愕的时间,身子倏地向前急进,一晃眼间已在意维坦王身前,再一步,眼看着只要再一步便可抓到意维坦王了,索唯反应过来,出手在即,却眼见着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柄剑倏然出现在意维坦王的面前架住了克雷亚的来势,两剑相交发出了“铿”的一升清响,来剑竟是不输予水之神剑。
不过,那是当然。因为它是我的魔剑--弑神。
也许是因为事不关己,圣女说的话我并没有都仔细的去思考,也幸而如此,在众人愕然的那一瞬间,我仍紧紧地注视着她的动作。虽然接触不多,但我深知此女心机之狡诈深沉得令人害怕。
几乎就在克雷亚出手的同时,我的弑神已经跟着出鞘。毕竟,意维坦王现在可还是顶着“新月的父亲”这个称呼的,虽然不知真相如何,但我总不能坐视他落入危险吧。
两剑一交既分,圣女往后飘然退去。
四目偶然相接,却在那明亮的双眸中见到一丝奇异之色,似哀怨、似忧愁。我不由微微一愕,没有追击下去。
而银辉士兵们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呼喝怒骂着,往意维坦王身边靠拢着,将皇帝紧紧护在中间。
剩下的银辉军则跟神卫们交起手来,索唯则指挥着一部分人往圣女围去。但时机已逝,借着意维坦王受攻击时引起的瞬间慌乱,再加上神卫们的拼死阻拦,眨眼间便已失去了她的踪影。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但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场面却无比惨烈。
为了保护圣女安然撤退,神卫们都是豁出了性命在战斗,全然不顾及自己,所用的更都是些两败俱伤的招数,而且其后更有水之神殿祭司们的全力治疗,再加上神卫的战斗力原本便比普通的人强上不知多少倍,即便银辉是意维坦最强的军团,人数也比神卫多上好几倍,但在短短的战斗中仍然损失惨重。
圣洁的水之神殿,此刻却已被鲜血染成殷红,红得就像那秋天中飘舞的枫叶。无论是神卫的还是银辉的,此刻全都汇聚在一起,没有任何分别,只是一片红。
大殿中央那原本流淌着的淡淡蓝辉啊,慢慢的,慢慢的,顺着黛娜蒂尔赫莱斯的脸颊滑落,是女神的哭泣。
索唯指挥着银辉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贵族们静静的侍立在意维坦王的身后,喧嚣吵闹了一天的水神殿倏地变得安静了下来。
风轻轻的吹了进来,深沉的血腥味飘在空中,额前的几缕银白随着风微微的晃了晃,我愣愣的抬起头来,正见到满天的红霞,似乎也将意维坦的天空染红了。
一张笑脸打断了我的呆滞,意维坦王显然已从刚刚所受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了。
“小兄弟,刚刚真是好险啊,多谢你了。”笑意盈盈的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与满脸正气的索唯不同,他更像是市井中的奸商。然而,正是他一手导演了这一出戏,并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更将圣女的势力一扫而尽。
如果换过其他任何一个人被意维坦王如此礼待,想必他会感激涕零吧,但是由于他把我记忆中的克莉斯姐姐送往坎布地雅当质子,而使得姐姐现在生死不明,所以我一直对他不存好感。
而今天,在见识过他的手段之后,更是感到阵阵心寒,我可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要不然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我只是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不用客气。”
索唯的衣襟上已溅满了血渍,他却毫不在意,走到意维坦王的身边停了下来,爽然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毫不客气啊,你可知道多少人千求万盼都还盼不来我皇兄一句赞赏呢,何况是感谢之言。不过,”
我挑了挑眉毛,心道:我们似乎没这么熟哦,正想说话的时候。
却见他脸色一整,正色道:“刚刚真的是多亏你了。虽然你说没什么,但是你可知道你这一剑救的人何止千万,我代表意维坦臣民向你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大恩大德,意维坦不敢相忘。”说着,右手握券,捂在胸口,深深一鞠躬,正是意维坦中最隆重的答谢礼。
我无语,果然人不可貌相。其变脸速度之快确实不在意维坦王之下。
“大恩大德,意维坦不敢相忘。”站在意维坦王身后的众贵族竟也同时行礼。
如果在你不想受礼的时候,有人非向你行礼不可,你会怎么做?
我会冲上去把他暴打一顿,然后马上跑掉,这样即便下次再见到他,他也不会想要向我行礼了。
如果是非常多人同时呢?
那我会冲上去,双手双脚一起开动,能打多少个就打多少个,至于其他的,等打完再说。
那如果在你不想受礼时,有非常多人同时向你行礼,而你手上又抱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呢?
我不知道。
所以一时间,我也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想要还礼吧,手上还抱着一个人,大殿中并没有留有椅子,是为了表示对女神的尊重,即便有,刚刚那么厉害的打斗也会将一切全部解决了。而地上到处都是血渍,新月又昏迷着,所以我只好紧紧地抱着她,受实了这一礼。
微微苦笑,我道:“亲王殿下,我只是一介草民,您何必如此?这叫我如何担当得起?”你这一礼,不就坐实了我破坏了圣女计划的罪名吗?这不是逼着我不能置身事外了吗?好你一个索唯,果然够狠,死都要拉我下水。
索唯则回答道:“此言差矣,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就凭你今天的那一剑,便当得起方才的一礼。”眼睛却瞄了瞄我怀中仍昏迷着的新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内中的含义却是相当明显:你小子休想置身事外,嘿,就凭着你跟新月的关系,你小子就绝对跑不掉了。
“好了好了。”意维坦王笑着打断了我们的争论,“让我们换个地方再谈吧。而且你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抱着我的小公主吧。”
我望了望怀中的新月,默默的点了点头,便要往外走去。
这时,索唯突然叫到:“皇兄”同时,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后面仍在待命的那群贵族。由于他背对着他们,手的动作又小,是以只有我和意维坦王两个人看到了。
意维坦王微微颔首,先前走上几步,站在众贵族前,索唯也转过身来,刚好与我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边。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嚷声说道:“众位爱卿,妖女奸诈狡猾,假冒圣女混入水神殿,用卑鄙手段谋得了神殿权利。更在我意维坦兴风作浪挑拨离间,祸害尔等忠义之士,意图颠覆我贝叶斯皇朝。幸而索唯亲王智勇过人、忠心耿耿,几经周折之后,终于在今日使得假冒圣女及其党羽全部现形。其贼首虽侥幸逃出外,但其党羽皆被当场格杀。此次功成,索唯亲王居功至伟。”顿了一顿,微微侧身,对着索唯道:“索唯听封。”
索唯忙走上前去,面对着意维坦王跪下,恭声道:“臣弟在。”
“封索唯为意维坦监国使兼护国大元帅,统领百官,全国兵丁。领生杀权,凡事皆可先斩后奏。”意维坦王收起了一贯的笑脸,肃声道。
“臣弟领旨,谢吾皇陛下。”索唯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谢恩道。
意维坦王正过身来,却没让索唯站起,继续道:“众卿听命,即日起传示天下,封索唯贝叶斯为皇太弟,为我意维坦第一继承人。”
“皇兄?!”索唯抬起头来,满脸不知所措,更不由得惊呼出声。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意维坦王挥了挥手,阻止了索唯继续开口。
“臣等领旨。”众贵族一起跪下,齐声道。
“凯因兹伯爵等二十一人对我意维坦忠心耿耿,即便在生命面临危险的最后一刻仍誓死战斗到底,本皇甚感欣慰。现赐各进爵一等,每人赏金币一千。具体封赏待我与皇太弟协商妥当,三日后再行公布。另,每户发放一百金币予今日阵亡将士之家属。”
“谢吾皇陛下。”
“凯因兹伯爵,本皇现任命你为银辉军团副军团长,命你全力缉查假冒圣女之下落,准你便宜行事。但切记暗中行事,万不可扰民。”
“臣领命。”
又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意维坦王”,道:“还有,将他安葬于忠烈园,一并费用由国库支出。”
“是。”
一口气连续发布了这么多命令之后,意维坦王突然静了下来,双眼竟仿佛射出缕缕神光,威慑当场:“假冒圣女一事兹事体大、影响深远,众位爱卿千万谨记慎言慎行,今日之事,本皇不希望在听到有人提起,众位可明白?!”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
众人不敢犹豫,连忙应命称是。
听到众人领命应是,意维坦王的脸松了下来,恢复了初见时的微笑,声音也回复了温和,“好了,众位爱卿今日也都辛苦了,这便散了吧。皇弟你随我回宫。嗯,还有这位小兄弟,也一起来吧,我要好好的答谢你一番。”
养伤的时候一直待在皇宫的别苑里,上一次为了去见新月却是在黑夜里四处穿梭,一边寻找她的望月阁,又要小心留意侍卫们的行动,根本没心情去欣赏这顶布雷的“皇冠”。
打量着四周那一栋栋瑰丽的宫殿,我心中不由暗暗赞叹,真不愧是布雷之冠,与意维坦的其他建筑比起来,即便仍保持着意维坦一贯的柔和曲线,但是偏偏却又让人感觉到它的巍峨气息;比起庄严圣洁的水神殿,这里给人却是一种金碧辉煌的人间气息。
一路走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意维坦王并没有到将我们带到他的寝宫,反而是来到了新月的望月阁。
将新月轻轻的放在床上,拉过被子为她盖好,爱怜的看着新月的小脸,一阵心疼,暗暗责怪自己,为何不早点出手,却让这孤苦无依的女孩受了这么多苦。而她那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是让我心中有愧。
抚了抚着她柔柔的亚麻发丝,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起身走了出去。外面那两个意维坦的最高统治者还正等着我。
挥手挥退了房内的侍女,房间中只剩下我们三人。
“多谢小兄弟相救,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去陪冥王喝茶了,呵呵。”意维坦王笑道。
“皇帝陛下不必客气。”我淡淡的回答。
“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索唯亲王愠声道。
“哦?”我眉毛一挑,不以为意。
“我叫你小兄弟,你却叫我皇帝陛下,这不是明显看不起我嘛。”接话的却是意维坦王。而他一说完,望着我愕然的脸竟就这么哈哈大笑起来。
更过分的是竟连索唯也跟着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相当,呃,相当放肆。不过这么说似乎又不大对,毕竟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
不过,被人这么不明不白的耍了一回,我还是很不爽。但是正当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快发火的时候,他们却又很有默契的同时停了下来。只是,嘴角仍有着掩不去的笑意。
“小兄弟,你别介意,我皇兄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索唯亲王出声打圆场,我也不好意思太过不给他面子。毕竟人家两个,一个是一国之君,另一个则已经可以算作是半个皇帝。
但是经过这么一闹,我的脸却也冷不下来了,气氛也一下子松了下来,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近了不少。
“我是一介草民啊,不这样叫,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们两位啊?”我没好气地说道,也许是因为新月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的,面对面前的这两个意维坦的最高统治者,我提不起一点尊敬,更没有一丝恐惧。语气随便得就跟欧文、达克聊天一般。
“叫我声伯父就好。你少跟我说什么‘你是一介草民’之类的话。嘿嘿,你不是跟新月嗯?”意维坦王快速的瞄了房间一眼,然后将暧昧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他一句话还未讲完,我已经把正喝到口里的茶给喷了出来,脸胀得通红,剧烈的咳嗽着,中间还夹杂着意维坦王和索唯贼贼的笑声。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望着面前那两个仍窃笑不已的家伙,我无语了。刚刚在大殿上与圣女针锋相对、侃侃而谈的,真的就是我面前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吗?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要不然,怎么会前后判若两人呢?哦,不、不对,应该是四人才对。
意维坦王突然正色道:“小兄弟,其实我们是有事情想拜托你的。”而一边的索唯亲王此刻也收起了笑脸,不再嬉笑。
我却已经麻木了,对于这两个兄弟瞬间变脸的功夫,我是已经有过深刻的体会了。“开什么玩笑!你们两个,一个是意维坦的皇帝,一个是未来的皇帝,现在竟然说有事情要拜托我去做?!有没有搞错!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事,竟然还叫我去做,那不根本就是叫我去送死吗?!”
开玩笑,你们两个一国之主都搞不定的事,还能有什么好事情,多半又是跟神殿有关的事,我可不想没事找事去惹这么厉害的敌人。也不用多,只要多来几个诗啊或者那个拿依格尼的家伙,我就得马上归西,跟死神聊天去了。
同是圣级,他们两个可比那个拿着毒牙的家伙厉害多了。毒牙,诗,依格尼,还有今天刚交过手的圣女,天知道天神殿除了摆在台面上的十二圣剑,还有多少没有拿出来的实力。
眉头微微一皱,想起诗我这才想起来,她今天怎么没有出手啊?还有那个拿着依格尼的家伙,似乎也不见踪影。否则的话,他们两个再加上圣女三人联手的话,完全可以无视银辉军的存在,将意维坦王跟索唯亲王当场击杀的。
难道是因为这样做没有意义?
是了,他们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占有意维坦,而意维坦王跟索唯两人导演的这一场戏已经使他们的计划付之流水了。既然计划已失败了,那么此时杀了意维坦王和索唯不但没有丝毫用处,恐怕还会导致意维坦跟天神殿的彻底决裂。
“想必你已经发现了这里面不对劲吧?”意维坦王打破了我的沉思。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似乎没有瞒他的必要。
“是否是发现这里少了什么人,对吧?”他紧接着又问道。
等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对的时候,我已经又点了点头了,心下叫遭,正想马上补救。
意维坦王却已经将暧昧的对话进行到底了:“我理解我理解,年轻人嘛,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几日不见,便舍不得,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想当年,我也曾经年轻过啊”完全无视我越来越铁青的脸,他已一路幻想过去了。
索唯显然对这种情况相当有经验了,也不去理会他那已经沉浸在美好过去的皇兄,直接对我说到:“其实,就在你潜入宫里的当天晚上我们便已经知道了。虽然之后你与圣女派来的那两个高手斗了一场,但我们仍不能判定你是敌是友。
“毕竟你出现的时间如此敏感,身手又是如此高超,而又完全查不到你的过去来历,就仿佛是突然出现的一般,即便相信你与天神殿无关,我们也不敢轻易与你接触。既怕这是陷阱,又怕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导致功亏一篑。再加上当时计划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为求稳当,更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理解。”点了点头,确实,易位而处的话,我也必定会如此做。至于他话中那隐隐的试探之意,我却不去理他。不是不想,而是确实我也不知道,即便想讲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干脆当作没听懂。
然后,我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那,那两个高手呢?今天怎么没出现?”
“这都是多亏你了。”意维坦王回复过来插入道。
“怎么说?”我不解的道。
“那天夜里,你不是与他们交手了吗?”我点了点头,表示没错。“第二天一早,依格便告诉我他受了重伤,需要回神殿静养。现在看来,他要嘛是今天见机不对,赶快跑掉了;不然就是他根本没回水神殿,而是直接回天神殿去了。”
“依格?”我疑惑的道。“是不是那个拿着火之神剑依格尼的家伙?”
“依格尼?”意维坦王皱了皱眉头,眼中一片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火之神剑依格尼?那不是已经遗失了很久吗?”
微微顿了顿,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呃,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拿着的是不是火之神剑,但是他应该便是那天夜里跟你交手的那个男人没错。毕竟我的侍卫里可没有这种圣级高手能跟你交手的。”
“那那个女的呢?”我对男人的兴趣一向不大,比起他,我更关心的是诗的下落。至于遇见依格尼时所见到的那一幕幕,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们,毕竟,那是属于我的私事。
“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了。今天一早她便突然消失了,到现在仍不知所踪。甚至在今日的神殿一战中,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出现过。”意维坦王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们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利用银辉军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与他们一绝死战。”索唯亲王接下去道,“但是由于你的插入,我们的负担顿时减轻了大半,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比我们所预料到的好了很多了。毕竟,我们还不想跟天神殿正式决裂,因为那样做的后果实在是难以预料。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最后竟还是让圣女给跑了。”
“皇弟不必自责,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也不至于让她给跑了。”意维坦王的脸竟也微微红了红,难得啊难得。
“皇兄说哪里话,都是皇弟保护不周之错,要不是”索唯赶忙说道。
而我深知如果让他们再这么下去的话势必又是没完没了了,于是急忙插入将他们的揽错大行动给打断。“那个,你们不是说有事情要我帮忙吗?”
却见到索唯和意维坦王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同时露出一丝得意。我不由暗呼上当,竟然又被这两个家伙骗了,他们根本就是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自己往里跳嘛。
怎么能让你们这么得意呢,眼珠一转,不等他们开口,我马上又补上一句:“当然,我得先听听是什么事才好决定是否帮你们的忙。”
意维坦王也不在意:“我们虽身为国君,却因此被我们的身份和责任所束缚着,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能做的。虽然我们并没有跟神殿正式翻脸,表面上也只是将一切都推到那个所谓的‘假冒的圣女’头上。
“但是你我都知道,圣女身后的势力很有可能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天神殿,这次将水神殿的势力一举拔除,天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反应来。现在的意维坦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势必人心大乱,一发不可收拾。而且今日之战,除了让圣女逃了之外,我更担心的是神殿所选定的那个至今仍旧身份不明的意维坦代理人。只要他一天不除,我意维坦便一日不得安宁。”
深深吸了口气,意维坦王不自觉地舔了舔似乎有些干裂的嘴唇,涩然道:“而且,一向从不参与世俗的天神殿似乎突然有了染指皇权的兴趣,你们可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才是真正使我害怕的事情!恐怕天神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清楚的异变了
“嘿,如果当日不是皇弟偶然发现了神殿的些许异动,如果不是我们很久以前便定下了“心和面不和”的明暗统治策略,如果不是突然杀出了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如果,我们现在还不知已葬身何处了呢。”
话语虽是苦涩无奈,但其中的愤怒恐惧却更是浓重。
索唯同意似的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一种更可怕的预感,这个计划是如此详实周密,决不是短短的时间之内可以布置的出来的。而圣女前往天神殿进行静修更是远在十年之前。这么说来,岂不是”
意维坦王倏地抖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不由自主的颤声道:“十年前?!难道说,十年前的致使雪舞帝国覆灭的‘天怒’竟也是他们的阴谋吗?”
倏地,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偶尔卷进一两片雪花,温度便下降了几度。
我是不知他们兄弟俩的感受到底如何,但我却分明感到全身发冷,头皮发麻。仿佛在远方的哪里,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黑暗中更似乎隐隐有一只手在操纵着全局。而我们,就是在这棋盘上任他操纵的棋子。
“我我答应帮忙。”良久,基于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理由,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回到我所住的皇宫别苑时,已经是深夜了。一道孤单的倩影静静地立在房子的大门口,暗淡的灯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
绯羽并没有飞奔到我的怀里,拥抱着我轻轻的捶着我的胸,然后感动哭泣得一塌糊涂。
她没有,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殿下,您回来了。”就像是妻子等待着久未归家的丈夫。
默默的关怀未必便比不上动人的哭泣,无言的信任往往更容易感动人。甜蜜的温馨就像是发酵的酒香,填满了空气中的每一丝空隙,偷偷的轻易的便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这么轻易的藏进了我的心中,不费一丝力气,更没有丝毫勉强,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慢慢的走近她的身边,拉起她柔柔的小手,入手的却是一阵冰凉,温度低得仿佛天空中飘下的小雪花。
她害羞的想要挣开,我霸道的将她紧紧抓住,直到她停止了挣扎。双手握紧她早已冻得发僵的小手,用力的搓了搓,放到嘴边,轻轻的呵着热气。
抬起头,盯着她的双眼,一失神,那浅浅的迷蒙,竟仿佛早已深深印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如烙印般清晰铭刻。
“我回来了。”
略带强迫的将绯羽抱起,轻轻的放在床铺上,拉过锦被为她盖好,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轻声哄道:“乖,快睡吧。”然后,略带着微笑、静静的看着她抗议的小脸,直到她乖乖的闭上眼睛。
有些事不必非说出来的才知道的。
我知道她在那里整整等了我一天,她站的地方上面没有多少雪迹,而旁边却已堆起了浅浅的雪堆,就仿佛仅有那小小的天空没有下过雪一般。
耳边逐渐传来平稳细细的呼吸声,我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低头看去,嘴角边一弯渐渐的微笑,不知她正作着什么美梦,又是否有梦到我呢?
细细的理了理她那略为散乱的柔柔发丝,静静的看着她那还略带青涩的睡脸,我的心绪却不由自主地回到刚刚与两位王者的对话之中
“我我答应帮忙。”
意维坦王收起了一向的笑脸,一脸正色道:“不,小兄弟,看起来情况比我们原本所设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望了望我愕然的脸,他忙解释道:“的确,我们原本是想请你帮忙的,毕竟我们身居皇位,一举一动天下皆知。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话,一来他们能力不够;二来,在那个代理人被我们找出来前,我们能信任的人不多,而在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也不敢随便派出。
“而小兄弟你就不同了。你不但有足够的实力,又没有身份的负担,也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更重要的是来历神秘,如流星般突然崛起,更帮助我们渡过了眼前的大劫,想必神殿已经开始注意你了。”
“停。”我打断了他,截入道:“凯因兹不是认定了我是光明圣剑吗?那你们两个怎么就可以这么确定我不是那什么光明圣剑吗?”
“嘿哈哈哈哈”索唯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良久,才收声问道,“那你是吗?”
“呃,这个”我不由挠了挠头,不过最终还是老实答道,“我不是。”
“在聪明人面前能不说假话就不说假话。”脑海中柔和的声音轻轻回响。我知道,这是克莉斯姐姐曾经对我的教诲,而克莉斯姐姐的教导从没有错。只是,言犹在耳,伊人却早已芳踪渺渺。
“这便是了。”意维坦王道。
“就这么简单?”我怀疑的道,这两个老狐狸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陌生人吗?虽说我刚救了他的命,但我也可能是跟圣女串通了在演戏给他看啊。
意维坦王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嘴角那一抹笑意,却越看越是可疑。
“其实,光明圣剑是女的。”索唯似乎不忍我继续受窘,出声揭开了谜底。
“啊?!”我的嘴张得大大的,成了个“o”字型。
原来原来!!!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你个老家伙又耍我!
狠狠地瞪了意维坦王一眼,不理他那得意的奸笑,我别过头去,向索唯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子的,其实呢,是因为这个圣剑继承人的身份有点特殊。”索唯微微笑道,“而神殿派人前去为她授名时刚巧我也在场。”
“啊?!!”我已经被索唯的话完全惊呆了。
“她便是雅特的长公主、当今雅特王的侍女--克罗地亚那青叶岚。”
“哦。”点了点头,我麻木的道。
人如果受的惊吓太多,最后便不会惊讶到哪里去,这跟一层一层的往下跳比起直接从最高层跳下来所受的伤会轻得多是一个道理。虽然还是有点意外,但是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那怎么会没有多少人知道呢?一国公主成为圣剑传承者,这是多么大的消息啊!”我略微疑惑的问道。
“圣剑的身份虽没有规定不准外泄,但是神殿中人千百年来的传统,一向是尽量保持低调。十二圣剑使是神殿的守护者,是神殿的一分子,当然也就延续了这种传统咯。”索唯理所当然的道。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么,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们相信你不是神殿中人了吧。”意维坦王笑嘻嘻的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就算我不是光明剑的传承者,仍有可能是其他的圣剑使之一啊。”估计整个意维坦,也就只有我敢这么跟他这么说话了,要是换个人还不马上被他给推出去砍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意维坦王回答道,“除了最小的青叶公主之外,其他的圣剑使最近的一次传承可是在八年前,所以你绝对不可能的。”
的确,虽不知自己现在到底几岁,但如果仅从外表上来看,我大概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所以我无力反驳,但嘴上仍强辩道:“即便我不是圣剑中人,但仍有可能是天神殿暗中培养出来的人啊。”
索唯和意维坦王齐齐一愣,继而同时陷入沉默。
突如其来的安静,使我一时不知所措,而两人那认真的模样更是让我感到怕怕的,他们不会是当真了吧。
我赶忙道:“喂喂,我是开玩笑的啦,你们不会是当真了吧。”
意维坦王抬起头来,双目炯炯,对着我说道:“你说的对。天神殿确实可能在暗中培养高手。而这便是我们想拜托你的事情。”
“啊?!”
“我们想请你调查清楚天神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意维坦王严肃的道。索唯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知道,他们是认真的。也知道,我又上当了。身为意维坦王者,掌控全国的两人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就算我愿意帮忙,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诶。我根本就知道该从何查起啊?”我尽力做最后的挣扎。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胜利的笑容。
索唯笑道:“你不必刻意去查,我相信神殿很快就会找上你的。”不但声音回复了一向的爽朗,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揶揄似的调侃。
“啊?!”而我此刻没空去分辨他语气中的意味,而是追问道,“为什么?”开玩笑,如果被神殿盯上了,我还怎么去寻找克莉斯姐姐和那有着一双忧郁紫眸的主人。
“你以为像你这种突然冒出来有完全不知来历的神秘高手,天神殿会放任你随意行动吗?最起码也会监控你的行动。更何况你一出手就毁了他们筹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你还认为天神殿可能放过你吗?”意维坦王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我立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喃喃道:“但是他们的计划可不是我破坏的啊?”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啊!”索唯马上将我打进地狱,“他们这会肯定还在纳闷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呢。而你,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我怒视着面前两人,气道:“你们还真是相信我啊?!”
这时,则轮到两人不由一愣,眉头同时一皱,没有说话。
良久,意维坦王这才说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你。但是初见你的时候,我便觉得在你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不要问我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边说还边眯上了眼睛,上下的打量着我,搞得我一阵毛孔悚然。
而这时索唯也说话了:“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可能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对你感到如此亲切吧。否则的话,换作平时任何一个人跟我们这么说话,早就被我们给大卸八块了。”
我突然感觉到阵阵寒冷,似乎这才意识到坐在我面前的这两个人可是皇帝啊。但为什么自己会对他们没有一丝惧怕呢?隐隐之中,我甚至更觉得似乎这样子才是正常的。
良久,我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答应帮忙,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清楚。”
索唯望了望他的皇兄,只见意维坦王点了点头,道:“你问吧,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
“新月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问到。
“是啊。”意维坦王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似乎是奇怪我问出的怎么会是这种问题。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而且他似乎也没有骗我的必要。但是,如果新月真的是他的女儿的话,那么那些刺杀新月的杀手们就不是他们两人派出的了?那么又是谁派来的?难道是神殿?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神殿那时还不知道意维坦王和索唯的真正关系,如果新月死了,那么被断绝了后路的意维坦王很有可能会跟索唯拼命。当然,前提是他们两个真的如表面上那样水火不容。
但是,我怎么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呢?
摇摇头,挥不去这种奇怪的想法,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下了决定,视线迎上意维坦王兄弟俩期待的目光,我沉声道:“我还有最后两个要求,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
龙族,在远古时代便已存在的古老传说。
它们是诸神的骄傲,是诸神所创造出的所有种族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族。
天生肉体的强韧,生命力的顽强,比起其他的种族,它们具有太大太大的优势。传说中它们所特有的龙语魔法威力之强大,连诸神都为之颤栗不安。
传说里,在那场神魔大战中,龙族坚定的站在了诸神一方,在最后的大决战中死伤惨重,战后更是完全失去了它们的行踪。
有人说它们已灭族了;有人说它们只是隐居了起来,不再插手人间事物;也有人说它们在默默的守护着雪舞大陆。
事实如何谁也不知,后世的人们只有在吟游诗人的诗篇中还残留着它们曾经所拥有过的荣耀和强大。
而现在,那在世人的面前不知已经消失了多少个岁月的传说中最强的生物在我的面前倏然出现,我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银白色的皮肤披着淡淡的金辉,庞大的身躯静静的卧着,半盘着长长的尾巴。光与影斑驳着岁月的沧桑,却不见一点老态。
尽管知道不合适,但我仍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美丽的赞叹。
一大一小两对眼睛默默的对视着,竟是意外的和谐。
良久,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我们同时往后一退。
脚步一踉跄,身子往后便倒,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子却已经自动的作出了反应。身随意转,一个转身,稳定了身形,伸手一探,一带,将绊倒我的阵阵香风拥入怀中,同时带着她往后再退一步。
弑神出鞘,我淡淡的注视着面前的庞然巨物。
废话!面对这种可与神魔抗争的传说,又有几人敢托大。
不还是有的
昨天还叫嚷着玩深沉的毒牙此刻正好奇的望着这传说中的最强,眼睛冒着闪闪的亮光,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那种迫切的渴望,一如守财奴守望着金山的炽热。
我心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毒牙已经往前走去,口中不知喃喃的念着什么,两只手比划着不知何意的动作,再加上那双眼金光的模样,活脱脱便是见到了小白兔的大灰狼。
虽然,呃,两者的实力应该是颠倒过来的。
我几乎要惊呼出声,不愿这让我颇具好感的对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了,眼见得却已不及,就在这时他的手已经抚上了龙淡淡的银辉。
“你不知道这样肆意抚摸一位陌生女士的肌肤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吗?”
低沉悦耳的嗓音绵绵响起,声音很轻,轻的不带一丝火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重临人间。然而,极大的落差摆在面前,我怎么也不能把小山般庞大的它和她联系在一起。
我甚至没有看清它是怎么动手的,毒牙已经被击飞了出去,倒在我身后三十米远的地方。
微微叹了口气,我不说话,事实上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一个敢于“调戏”可能是他祖奶奶辈且非同类的人来说,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也不想上前去安慰他,对于他的“流氓”行为,我只能在心中表示千分的钦佩和万分的感激,感激他打开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敢去安慰他,那不断涌出的杀气,与它优美的嗓音绝对的不般配。
弑神出鞘。
虽然不愿意替他背黑锅,但是考虑到这位女士运动过后可能感觉到肚饿就顺便把我跟小绯羽吞了下去当小点,无奈,我只能出剑,此其一。
而且,那不断涌出的杀气有若实质般蜂拥而来,稠密而尖锐。相比之下,身为刺客的毒牙便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弱小。空气中仿佛潜伏着莫名的恐惧,没来由的心一跳,继而不断加快起来。
“扑通扑通。”剧烈而快速的心跳,调动着我的血液。
气势的对抗,我在不经意中已输了第一局,同时看清的是彼此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
退吗?
电光火石间,我已下了决定——不能退。
绝对不能退!如果现在我退缩了,即便侥幸留下性命,但今日的退缩势必在我心中留下阴影成为我他日修炼的心魔。如若不能战胜,那么我便再难寸进。
而且,绯羽就在我的身后,依偎在我羽翼之下的她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她,怎能承受得住那股凌厉强劲的杀气,不用一秒,她便会被切个粉碎。
没来由的,心底涌起这种清晰的念头,没有一刻犹豫,弑神出鞘,以杀气对杀气。
“咦?”前方传来一声轻语,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的疑问一般,压力骤减。
无暇深思,环住绯羽的手一松,真气微微轻送,将她往后推出。
少了后顾之忧,剑在手,天下何愁。
信心大增,无论如何对方气势大减,我便趁胜追击。
往前踏出一步,气势在涨,弑神横举,轻轻划过身前,正是前几天刚悟出的“星寂”,似守非守,似攻非攻。仅仅只是起手式,却已将这招星寂的真髓演绎得完美清晰,当然,这是相对前天来说。
借招增势,气势再强三分,弑神禁不住发出声声低吟。身后不远处,密林中仿佛有什么不住的低和着,竟似饱含着恐惧。
毒牙剑一抖,护卫在绯羽身旁,警惕的注视着身后密林,我心略略放下。
“咦?!”当星寂出手时,对方又发出了一声轻咦,气势略减,然后突然大增,仿佛非要一下子将我压倒不可。气机牵引之下,我忍不住就要出手,然而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一旦出手我们将再无幸免。
不能出手的念头压抑着气机的牵引,竟是无比难受。就在此时,一股久违的燥热倏地自心底最深处涌起,挡无可挡的庞大巨力瞬间袭来,内外两股庞大的力量不停的冲击着我的心灵和肉体。上次私自淬炼真气的后遗症终于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霍地喷出,弑神脱手,斜斜的插在地上。
真气不可自制的急剧涌起,往外扩散开来。不断涌出的真气一层一层的环绕着,直到将我全部包围起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茧,并不断变换着颜色。
先是青,然后是蓝,再来是红,三种颜色交替着出现,越变越快,越变越快,彼此之间变换的界限竟是越来越模糊,最后竟似全部融于一色,泛着淡淡的紫。
突地,真气开始回旋,先是缓缓的缓缓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漩涡般倒流,不消片刻,已全部回归我身。
一声长啸出口,弑神兴奋的应着,仿佛在恭贺主人功力的提升。自此,拜诗所赐的内伤终于完完全全的恢复过来,且功力更上一层楼。
风划过密林,带起点点白雪,发出了轻轻的声响,辨不明那是什么声音。
不过,那又有何要紧呢?
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涌起名悟。
风吹叶动雪飘舞。
动的是风。
这是风的声音,毫不费力的,我的心神整个儿溶入进去。
在这一刻,我就是风,风就是我。
轻轻闭上了双眼,一呼一吸,瞬间我已游遍整个魔森,冬始的暖意轻轻的拥抱着我。
聆听着风的絮语,心中一片平和。
仿佛被清泉洗涤过一般,此刻,我再也提不起一丝杀气。
在我闭上的眼里,风元素正舞动着长袖,轻轻的吟哦着上古的传承。
心中一动,我下意识的跟着念颂着风的咒语,没有丝毫的停顿,自然得本该如此。
脚下一轻,完全违背物理原理的,我的身体慢慢的升上了天空。
在绯羽及毒牙的惊叹声中,我不断的往上升去。
风轻轻的带起我的衣襟,在空中舞着。
一叶雪飘过,我睁开了双眼,定定的望着脚下,整个儿魔森便映入眼帘。
刚刚领悟了风的我像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又像是刚学习舞蹈的学徒,在空中轻轻的舞着。
我甚至能感觉得到,风元素轻轻的挨着我,跟着我一起飞翔。
霍地想起底下还有两个人和一条龙在对峙,调整方向,身子往前直蹬而去。看似不近的距离转瞬即至,我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这般迅速吓了一跳。
在快及地的时候身子微微顿了顿,一个倒纵在空中翻了一翻,稳稳的落在绯羽的身旁,看得毒牙一阵目瞪口呆。
习惯性的伸出手去,将尤未反应过来的绯羽拥入怀中,那香香的温暖是我最喜欢的奖励。
“殿殿下,您还是魔法师??!!”绯羽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俏脸一片苍白,说话竟开始不连贯起来了。
“小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忘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永远都是我可爱的小羽儿,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安慰好怀中的俏佳人,我转头看去,毒牙也是一脸的复杂表情,迷惑欣喜、失落、惊讶,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人类,尔等何人?来此诸神遗忘之地做甚?”银龙淡淡的声音骤然响起,却与适才之调皮语调截然不同,带着轻轻的责问,一下子将绯羽和毒牙从适才的惊诧中惊醒过来。
轻轻拍了拍绯羽的小手,示意无妨,松开环住绯羽细腰的手,我往前踏步而去,信手拔起弑神,剑归鞘,真气微动,往后轻轻送出。
下一刻,弑神已落在绯羽的手中。
我抬起头来,与这可能存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半神昂然对视着,不借一点气势,没有一步退缩,也不带一丝恶意。
一人一龙就这么对视着,场中立时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阵阵的低吼,这种声音我并不陌生。这两天以来,我们一直与这种声音作伴,甚至可以说是时刻与我同在。
没想到还是被追上来了,心中微微轻叹一声,这次真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无路可逃了。
虽然刚刚学会了风所传授的飞行,但是带上绯羽和毒牙的话,估计就飞不动了。而且面前的这只龙,估计也不会给我机会的。
心下虽沮丧,却仍不放弃。抬起头来,想要做最后的抗争,却正见到银龙略略的皱了皱额头。呃,如果这个表情可以这么解释的话。
“归去吧。”没有威胁,没有恐吓,更不用说动手,银龙优雅的音调竟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追赶了我们两天的魔兽竟在银龙一语之下全部退去。
愣愣的挠了挠头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行了个古老的答谢礼,轻轻答道:“尊贵的女士,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吾等途经此处,无意滋扰,请宽恕吾等无心之失。”
“呵,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种礼仪了,没想到竟然今日竟还可以再见。”银龙轻轻一声叹息说到。
话刚说完,愣住的不仅仅是毒牙、绯羽,连我这个当事人也是一脸模糊。
银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深邃的双瞳一一略过我们三人,一时间,我竟有种自己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请问,您今年多少岁了?”也许是为了转移它的目光,我突然抛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对女生来说,如果它也算的话。
“你不知道询问一个女士的年龄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她”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一瞬间我竟有些失神,仿佛是个豆蔻少女在我面前撒娇。
摇摇头,挥开这个荒唐的想法,我不再言语。
“请问,您便是传说中的龙族吗?”绯羽来到我的身边,挽着我的臂弯,略略的躲着,对这个庞然大物显然仍不适应。其实又何止是她,毒牙跟我不也一样。
似乎是被绯羽可爱的问话给逗笑了,银龙巨大的脸庞竟仿佛带着丝丝和蔼,“是的。”但是,她眼中那转瞬即逝的落寞却更是清晰。
“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事实上,我的问话很有问题,但是我总不能问说这里“只有你一条龙吗?”或者“这里只有你一只龙吗?”。
我相信如果我真的这么问出口的话,可以预见的结果便是她怒气勃发,将我这个把龙族当动物对待的可憎人类吃掉当点心。
“是的,我的朋友。这里是我的居所,你们是我定居这里之后的第一批客人。”银龙轻轻的回答道。
“朋友”的称呼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它们可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您的族人呢?”绯羽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露出小脸来,轻轻的问到。
银龙的双瞳明显的暗淡了许多,硕大的脑袋低垂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看到银龙如此,绯羽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从我身后跳了出来,一边道歉,一边说着各种各样安慰的话,把适才的害怕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与毒牙对视苦笑,同时摇了摇头,心道:羽儿还真是同情心泛滥。
“到底你们的族人怎么了?为什么后来龙族会从历史中消失呢?”这两个问题一直盘绕在我的心头,但我没问,因为有人代劳了。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银龙轻轻的叹了口气。
“千年前,神魔大战爆发,魔族从魔界中蜂拥而至,连绵的黑色军团沾满大地。没有人知道战争爆发的原因,也许正如诸多种族的记载中一般是魔族的野心吧。
“没有人知道战争的起点是哪里,因为大陆各处几乎是同时起火,当烽烟的号角响彻大地之时,各族这才明白,这是整个大陆的战争。
“明白是明白了,但各族谁也不曾真正重视过魔族的入侵,各自为战,甚至自相残杀。直到那紫色的旌旗已经遍布整片大陆,各族这才真正害怕了。
“是的,他们害怕了,魔族的强悍远在各族的想象之上,魔兽军团的投入更是让整场战争一面倒,各族均损失惨重,精灵族更是濒临灭绝,便是强横如我龙族亦在这一役中大伤元气。
“这时诸神出现了。神派出了他的使者,找到了当时人类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将他们的首领扶为圣皇。在诸神的帮助下,很快的,圣皇统一了人类,接着又统合了诸族战线,并在神族的授意下,与当时龙族最强的战士订下契约,成为人类第一个龙骑士。
“在神族的率领下,圣皇带着诸族精锐与魔族大军展开决战,虽然诸族已衰弱无比,但神族的参战却使得诸族这边的实力大大加强。而这场战争在神族加入的那一刻起,也迅速的锐变为现在世人所共知的神魔大战。
“是役,双方两败俱伤。诸族联军虽胜,却是名副其实的惨胜,虽然成功的将魔族军队赶回了魔界,诸神将人魔两界的通道再一次封印起来之后,退归神界。而诸族也已损失惨重,包括人族在内几乎全部濒临灭绝。
“这时人族的优势便彻底的显示出来,远超各族的繁衍能力使得人族第一个从神魔大战中恢复过来。其时,圣皇统一大陆,建国雪舞,人类诸国无不臣服,诸族各自休养生息,既无力也无心争夺。大陆从此改用雪舞历。又因为圣皇为龙骑士,故又称为龙皇,而后,自圣皇起雪舞皇室改姓氏为龙,龙皇之称代代相传。”
银龙的话语已经停了很久了,然而那阵阵激荡的情感却无法说停就停,我的血在澎湃着,没有任何理由的,我的心在动荡着。
神魔大战的真相竟是如此!
与记忆中所知的相差及多,印象中的神魔大战似乎从一开始到结束,魔族始终都被压着打。万恶的魔族竟敢挑衅诸神的伟大,诸神大怒,赐下祝福之光。在神族的光辉指引下,龙皇的英明领导响应着诸神的号召,将万恶的魔族逐回魔界。
转头看去,毒牙也是一脸的茫然和迷惑。
低下头来,绯羽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竟似不大在意,心中略略奇怪,却也不以为意。
“魔族早已被封印在魔界过不来了,而昔日的雪舞帝国如今也已不在了。”忍住心里不知从何处涌起的激动,我平静的说道。
“哦。”银龙淡淡的应了声,显然不以为意。
我也不在意,毕竟人家活的岁月比我的一生还要多好多。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是我老祖宗那一辈的,我便失去了在意的立场和理由。
银龙的话中隐瞒了些什么,虽然她已经小心的掩饰了,但我仍然听出了其中的蹊跷,龙族为什么会消失在历史舞台?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族人呢?魔森的魔兽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又怎么会听从她的号令退去?但既然她不愿说出来,我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保存自己秘密的权利。
龙,也一样。
这是除了生存之外,生物本身所拥有的最基本的权利之一。
彼此都不说话,人也是,龙也是,场中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带起轻轻的叹息。
“你的身上留有我熟悉的气息。”
绯羽已经睡下,毒牙仍然在发呆,我与银龙一人一龙在离他们不远处小声的对话着。
我下意识的望了望绯羽,不知是想要确认她已睡下,还是怕她听到自己都不愿听到的答案。
“我已布下隔音结界,你不必担心,他们什么都听不到的。”银龙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替我释去了担忧。
“我也不知道。”我诚恳地说道,“我失去了我的过去,所记得的仅仅只有苏醒过来以后这么三个月的记忆。”
“我不记得过去,我是什么人,我要做什么,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记得。”我的话语渐渐变得急促,夹杂着不容置疑的惶恐,我只记得那不断舞着的两道倩影--克莉斯姐姐,她
银龙的瞳孔瞬间缩紧,她轻轻说道:“哦?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如何?”
“你可以治好?你可以恢复我的记忆??”我激动的叫了出来。
“不。”简单的回答却将我从神界打入魔界。
“但是我有点怀疑。”
“哦?”银龙奇特的说法已经打动了我的心。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很奇特的魔法波动。”她轻轻的说道,眼瞳中闪过迷惑的光。
“什么?!”我的心突然一阵剧烈的收缩,霍地急速的跳动着,脑袋中一片混乱,仿佛什么灵光闪烁,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银龙的话就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闪电,照亮我阴霾的一角,却转瞬即逝,不等我看清什么便已消失。
“我会尽力试试看的。”银龙轻轻道,语气中竟带着莫名的温柔。
“我要怎么做?”我沉声道,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语。
对她,对我,一切多余的话语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不是普通人;她,甚至不是人,是龙。
信或不信,仅此而已。
“朋友,我很遗憾。你的失忆的确不是失去了,而是被封印住了。”银龙说道,“封印出奇的强大,我很抱歉,我的朋友,我的能力并不足以解开它,施展封印之人的能力远在我之上。”
“我知道了。”我轻轻答道。我知道银龙解不开封印并不能怪她,但是希望的落空仍不由让我感到阵阵的失落。
“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的过去背负了什么,但如果封印你的人与你为敌的话,那么请千万小心,他将是你最大的敌人。”银龙不安的说道,“我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无法抵挡的话,请呼唤我,我将与你一同作战。”
心中微微感到诧异,然而更多的却是激动。传说中龙之一族,一旦认你为友,则终生为友,即便日后被背叛、出卖乃至杀害,仍只会认定你为朋友。
也许是血液中那隐隐的呼唤,也许是许久不曾接触外族的她压抑了太久的寂寞,我并不知道她到底为何会认我为友,但这份真挚的关心却令我无从抵御。
我的心中填满了名为感激的元素,但我的回答却是平淡的,“多谢你,我的朋友。”
我知道,这便已足够了。
“传承远古的信仰,咏叹深沉悠远的乐章,以龙神辛纳雷拉之名祈愿,吾之名为海茜空凡朵尔拉蒂斯,祈与面前之人类订立契约,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空低低的吟诵着神秘的咒语,低低的银光纷纷飘散开来,仿佛点点萤火,又有若纷飞的雪光,在黑暗中闪烁着。
那似乎有些奇怪的咒语在我的耳中低低萦绕着,这是我睡着前最后的意识。
绯羽淡淡的幽香拥在我的怀中却被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轻轻拥着,靠着身后那柔柔的体温,我不由感到一阵疑惑,绯羽不是在我怀中么?
然而,时间并没有给我深思的机会,便让我沉入了睡眠。
火红的枫叶拥簇着,在空中纷纷扰扰的荡着,像是依格尼的神光,泛着绯琳丝迪儿的欢欣。
静静的园子中,我一个人,满满的走着。
略略的低着头,微微皱着眉,不知正想些什么,愣愣的有些出神。
漆黑的长发有若沉沉夜幕,深邃而遥远,仿佛我此刻的念头,可望而不可及。
脚下是一条青色的石子路,路的表面不知被什么磨得有些发白,飘着淡淡的金辉,却更显主人的尊贵。
“殿下,您又在烦恼什么?”甜美的嗓音却不失主人的慈严,切切的关心仿佛流水般瞬间倾入心田。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尽量平静的问道,不透露内心的烦恼。
王者,绝不可轻易泄露内心的想法,即便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也需小心谨慎。
虽然面前的她是我最亲密的人之一,但是如果我不照做的话,估计第一个不饶我的也是她,因为,这正是她的教导。
克莉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贯的平和亲密,只是眼眸中却仿似滑过一丝苦涩,快得几乎没有出现过,只是我正心烦意乱,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殿下,今天可是几年来,您头一次没有准时来上课哦。”克莉斯说道,话语中竟似略略带着些调侃,还有些说不清的意韵。
饶是我功力深厚,也不禁脸微微一红,暗暗责怪这位素来端庄典雅的公主殿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又让我反驳不得,也解释不得,不由的尴尬起来。
“老师见谅,我今早,今早”想解释些什么,然而“今早”了良久,终究没有说下去。
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我也不想随便找个借口来欺骗她,她原本是我在这个巨大的监牢里唯一不忍去伤害的人。
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她。
想到她,心头不由涌起一片甜蜜,一阵苦涩,眉头不由得又紧紧的皱了起来,好不容易保持住的模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克莉斯微微蹙了蹙眉头,似乎又回到了“课堂”之上,嘴角动了动,似乎要念叨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只要我说出来,克莉斯老师一定会与我一同承担,多一个人分担,烦恼也许会减少一半,抬头望了望,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下意识的,我似乎在努力避免着两个女孩的交集。
是怕伤到她?还是她?
我也不知道吧。
也许都有吧,自私的男人
踏着满地的枫火,我缓缓的在园子里走着。
身边不断摇曳的风姿万千,我却无心观赏。那仿佛是突如其来的感情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负着双手,静静的走着。
风轻轻荡过,带不走一缕烦忧。
克莉斯紧跟在我的身后,没有说话,但是我却感觉得到她坚定的视线落在我的背后。
我深信,不管我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绝不会反对的,即便心里并不赞成,但也会毫不保留的支持我。
白色的身影在整片的红色天地中带起一片绿意。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手轻倚着那绝世的容颜,秀眉紧蹙着,无神的双瞳微微张开,却又马上闭上。
即便一样是一片黑暗,但闭上眼却更能保护自己,至少,不被厌恶。
心倏地揪了起来,拧成一团,剧烈的抖着。手握成拳紧紧地捏着,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当场叫出声来,眼中却微微模糊着炽热的火焰。
锥心的刺痛传遍全身,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无法容忍那亵渎女神的人们。
我紧紧的闭上眼,不让自己凛冽的杀机溢散开来。
身前身后,有着两个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儿,我怕那浓得发稠的死亡气息会伤到她们。
我不会让她们受伤,我对自己说。
压抑着汹涌翻滚的怒意,克制着当场转身拔剑的冲动,我的身子不停的抖颤着。
一只温暖的小手突然握上了我的手,紧紧地攥着。
满腹杀机的我,反射性的便要拔剑将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出气筒切成碎片。
就在碰到剑柄的刹那,我闻到了那几年来从未断过的温暖沁香,按住剑柄的手倏放倏收,快得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彼此都没有说话,我就像是个找不到迷路的小孩发现了黑夜中的明灯,她身上那熟悉的温柔,很快的,平息了我身体的颤抖。
缓缓睁开眼,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发现她的脸色异样的苍白。她离我太近了,因而察觉到我心中那疯狂的杀意而感觉到冷。
心中怜惜,解下披风,温柔的为她披上。我没有说谢,对于我们来说,说谢更显得疏远,一个眼神彼此便知道对方所想,那么说谢岂不是太过见外。
转过身去,远远的注视着那纤细的身影,心中那刚刚平静的怒气蠢蠢欲动,也因此的,我错过了身后她一闪而逝的绯红娇羞。
淡淡的白色仕女服,包着她羸弱的身躯,就像是一个不堪盈握的瓷娃娃,泛着青涩的病态凄美,一碰就碎。却始终温柔着,血脉中那无法抹去的典雅高贵低低的和着神秘,轻易勾起我身体的共鸣,抖颤不已。
不愿闭上眼,不舍闭上眼。
远远的望去,怯生生的孤寂着,那单薄的身躯背负着太多本不应属于她的痛苦,淡淡的紫眸泛着无神的哀伤,那是无声的哭泣。
诉说,又有谁人知?
我,站立着,没有靠近,没有远离,静静的守侯着我错失了十七年的珍宝。
只是这么静静的望着,心却莫名的揪攥着,那无神的双瞳锋锐一如我的清吟剑,返着浅浅的青芒。
冷而利,既伤人,也伤己。
温柔着的甜蜜,也无法抹去她那似已习惯的防护。
温柔,却更见残忍。
无法保持平静的心灵,却在她淡淡的伤愁中被轻易的抚平。
怒火,被怜惜轻易的取代。不再去想那些伤害她的人,仇恨铭刻于心,但更重要的却是去呵护她那颗千疮百孔,不得不披着冷漠却始终脱不去温柔的心灵,不再让她受伤。心情的明了是如此的简单直接,不需再去思考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心意。
正因为她是最重要的人。突然涌起的明悟深刻得仿如烙印般火红,似那一叶枫飘然入水,不带起一片涟漪。
轻轻闭上眼睛,无法克制的温柔涌上心头,那是镌刻在我灵魂最深处的爱怜,汹涌澎湃,深沉激荡着,以至于我,几乎无法呼吸了。
闭上眼,害怕这么这份太过强烈的感情会吓到已经背负着了太多不幸的她。
不想伤害她,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
简简单单的话语,现在做起来竟是无比的困难。
被自己的爱意所束缚着的我,无力的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强烈欲望。那是将她拥在怀里,低语呵护,轻怜密爱。
这份爱,只会为她带来更多的不幸和无辜的罪名。
揪痛得扭曲的灵魂,只为能让她展颜微笑而跳动着苦楚的甜蜜。
“殿下?”克莉斯柔和的声音在我的耳旁轻轻响起。
睁开眼来,却见克莉斯正紧张的望着我,一脸的惶急,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温馨。
回心一想,立时明了于心,必定是适才我心情的转换太过急剧,表现得太过明显,让一旁的克莉斯担心了。
露出真心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她这才放下担忧的神情,难得的,脸上竟泛起了薄薄的红霞,如寒梅初开,竟是娇美无伦。一时间,我竟不由得看得呆住了。
仿佛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却不似以往一般轻轻呵斥我,反而还略略低下头去,连白皙的脖颈都泛起娇羞的红晕,推波助澜着烧红了我的耐力,一失神间,我竟是无法移开视线。
似乎是察觉到彼此的尴尬,克莉斯微微的偏开头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移开了目光,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尴尬,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心,微微的有些乱了。
克莉斯姐姐难得露出的娇羞美态竟是丝毫不输与她。想起她,心头又是一痛。瞬间涌起的怜惜,如潮水般包围住我的心灵,温柔替代了尴尬,因克莉斯姐姐而引起的荡漾轻轻的消散开去。
我清楚的知道,在我的心中,在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便轻易的占据了我的全部爱意。然而,克莉斯的身影却始终在我的心底深处徘徊萦绕着,那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悄悄住进我心中的深刻印记。
“殿下,请容许我先行告退。”克莉斯慌慌张张的行礼告退,不等我说话便已仓皇离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幽香尤在,心头涌起异样的温馨,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回过头来,楞楞的望着那道孤单的倩影,甜蜜泛着苦涩。
一失神间,柔肠百转,再回首时,竟已物是人非。
睁开眼,睡梦中那交织着的淡淡幽香依然。
低下头来,绯羽甜甜的笑靥便落入我的眼中,即使在睡梦中的她也这么开心吗?
虽然已经很模糊,但对梦中的种种却有着莫名的熟悉。
是耶,非耶?是真,是幻?
心中低低的问着自己,继而迷惑,没来由的眉头紧皱,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一如既往的伸出手去却怎么也够不着。却又与以往不尽相同,如果说以前是看不透迷雾的话,此刻便只是隔着层莫名的轻纱,隐约可见其轮廓影像却欠缺了什么似的,始终不可窥得全貌。
深深的吸了口气,绯羽身上传来的阵阵清幽涌入鼻端,仿佛闪电划过,灵光一闪即逝。
然而,已经足够了,我终于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味道。
从一开始就是,绯羽身上那份熟悉的亲切以至于让我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她身上那甜甜的淡淡幽香正是罪魁祸首,而我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点。
潜意识里早已经习惯了那份温暖的沁香缠绕于心,萦绕不去。正因为太过熟悉,所以一直以来,我反而从未去注意,只是不自觉的觉得与绯羽分外的亲密亲近。
绯羽身上的淡淡幽香与梦中克莉斯姐姐身上所溢出的暖暖温柔,一模一样。
难道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都一样吗?不。很快的,我做出了否定。
很明显的,答案是“不是”。梦中的另外一个她,那让我魂牵梦萦的她,便给出了答案。
那,这是巧合?
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问题,不愿深思。
只记得
那夜,那暗淡的灯光下,漫天的小雪花轻舞飞扬的飘动着,绯羽那被拉得长长的身影
那夜,粉红色的雪夜里,绯羽傻傻的痴痴的深深一吻
抬起头,却发现罗密得已早早的爬起,金色的光辉落在洁白的雪上,交织成银色的世界,像我的发,像她的发,像她的肌肤。
“殿下早安。”绯羽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问着早安,脸上泛着绯红色的青涩。
不安、迷惑被轻易的推到九霄云外,心中涌起温馨,一阵甜蜜。将绯羽缓缓的拉得更近,绯羽害羞的垂下头去,显是猜到我的想法,却没有出言反对或者躲开去,只是小脸儿越发的绯红。
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印下一吻,深深地注视着绯羽清秀的容颜,细数着她与我的点点滴滴,心中坚定:她是我的绯羽,无论如何;她是我的羽儿,无论如何。
紧紧地抱住绯羽,像是拥住那不知失落在何方的瑰宝,像是害怕再一次失去我心中所珍惜的最重,心中有了决定,我凑到绯羽的耳边啃,轻轻的说道:“羽,我爱你。”
没有听到绯羽的回答,但绯羽的双手紧紧地反抱着我,就是给我最好的回应。
她抱得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我开始怀疑她纤细的双臂怎么可能会蕴含有这么大的力气。
寂静的魔森因为彼此的体温而显得温暖,似兰似麝的淡淡芬芳低语着风的温柔。
轻抚着绯羽垂下的缕缕发丝,吻着那似熟悉似陌生的淡淡清香,竟不知人世何时,只愿这一刻永恒。
耳旁,隐隐传来绯羽的低泣,没有去看,我知道,她流泪了。
泪水轻轻的滑过我的颈,落在我的肩膀,顺着我的背流下,敲在我的心上,点点颤栗。
吻了吻她柔柔的发,深深埋首在她的情丝缠绕中,双手更为用力的抱紧,良久无语。
意维坦的人们世代信奉着水神黛娜蒂尔赫莱斯。
传说中,她是温柔的女儿,是善良的别称。
水蓝色的梦幻,像是记忆中的那一抹忧郁,令人分外难以忘怀。
意维坦的人们都相信着自己是黛娜蒂尔赫莱斯的儿女们。
没有那种正正方方的死板,也不刻意去追求繁华显示贵气。意维坦的建筑便跟意维坦的人们一样,柔和的曲线,配着淡淡的暖色调,只是看着便让人很舒服,就像是回到了大海的怀抱。
静静地走在街上,心中思潮翻涌,现在的我可没心思去欣赏意维坦的风光。绯羽就跟在我的身旁,挽着我的手,撑着把小伞,安静的陪伴着我。
被“囚禁”了这么久的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透透气了,本应该是很高兴的我,现在却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昨天与圣女的谈话,可以说是在很“愉快”的情况下结束的,最后圣女甚至还邀请我去参加三天后为新月所举行的水神祭。
虽说不上是唇枪舌剑,但说是暗流汹涌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圣女的才智绝对不在我之下。不过这样才对,不然的话,以堂堂水神殿圣女之尊,如果连一个流浪剑客也比不上,岂不是个天大的玩笑。
不过虽然圣女的话中不露一丝破绽,但是她那一瞬间露出的一丝丝惊讶,便足以让我明白许多事情了。
相信如果她知道我会从她一个无意中露出的眼神猜测出这么多事的话,一定会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控制住自己。
有些事情我并没有证实,但冥冥中我直觉这便是事实。
但是,即便我所推测的丝毫无差,也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改变什么。
新月仍然落在神殿手中,而她身边的诗以及那拿着依格尼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神殿中的人了。
但是,他们应该不是天神十二圣剑才对。否则,即便十二圣剑彼此也互不相识,他们应该也有彼此相认的方法吧。
不对,这样子的话神殿的整个实力都需要重新考虑了,他们暗地里到底还藏有多少高手啊。
想到这里,心中陡地微微一震,难道是--我搞错了?
难道那两个人便是十二圣剑中人!我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事实。不然便是神殿除了十二圣剑之外还拥有这么多圣级以上的高手,但是,这显然更不可能。
那么,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早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什么神殿十二圣剑,只是基于某种理由暂时不想揭露我,否则的话,这么明显的破绽,他们岂会看不到。神殿十二圣剑是什么身份,岂是我说冒充就可以冒充的。
身边仍飘着小雪,额头上却不由自主地流下冷汗。
脑中念头直转,那圣女昨天的来意便不是试探了,而是要安我的心,是要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让我认为他们仍然不知道我是假冒的十二圣剑。
那么,是为什么呢?他们想利用我做些什么呢?
嗯,肯定是想让我去做那些他们所不方便做的事,或者是神殿的身份所不能做或者尽量不愿意做的事。而现在既然有我这么一个好的棋子送上门来,他们又岂能不用,更何况,事后他们更可以揭露开我的身份,指责我冒神殿圣剑之名行事,推得一干二净。
那么,他们到底希望我作出什么事呢?
现在的我,因为新月的原因,在其他人的眼中,便是属于意维坦王的势力。更因为我“圣剑”的身份,等于是宣告各方势力,神殿是站在意维坦王这边的。那么,他们是想让我对付索唯?
没道理啊,即便神殿出手将索唯了结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拥有诗、毒牙、依格尼,随便一个出手,索唯有再多命也不够用。为什么要我呢?
要我对付新月,那更不可能了。
对付意维坦王?更没道理了,他们应该是盟友。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哦。
对于意维坦皇室来说,不论是意维坦王还是索唯谁赢得了这场战争,他们都不可能让神殿从这场政变中得到多少好处。所以对神殿来讲,最好的便是两方两败俱伤,神殿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本来隐于幕后操作全局是神殿最理想的结果。但是形势的发展轮不到他们说不了。神殿如果不介入的话,意维坦王的实力明显不足,时机一过,索唯政变成功,根本就轮不到神殿介入了。
但是,神殿一旦介入,索唯的实力立时便显得单薄了。可以想见的是,当神殿支持发出支持意维坦王的信号时,索唯亲王肯定是苦笑,空叹奈何了。然而,他又别无选择,从他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没有后路了。
然而神殿也没有其他选择。
意维坦王派出凯因兹将公主带回之时,等于宣告他已经山穷水尽,无论是将公主推向前台或者送出寻找援助都只能作为一个缓冲而已了。
神殿要介入的话,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索唯亲王就更不可能派遣杀手去杀害新月这个名义上的侄女才对。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发疯了,急着逼意维坦王马上动手杀了他的可能。
但,如果换个角度来说,意维坦王的这一招,却逼着神殿不得不出手,虽然它超然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却被逼得从后台走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了。
但是可能吗?
不可能的。他应该不知道神殿会介入的。如果他有这么精明的话,又怎么会让索唯亲王有机会动摇他的位置呢?
但如果他知道呢?
“啪”,脖子一冷,我不由缩了缩,从深思中“醒”过来。
抬起头来,却见身旁的可人儿小手儿举着伞的手微微的晃着,已经是支持不住了。对着绯羽微微一笑,我伸手接过伞来,将绯羽的小手握紧,放到嘴边,轻轻的呵了口气,她害羞的抽了出去,却又突然放开了一切似的,不理周遭的一切,紧紧地抱着我,不放开。
我微微抬头,看着那轻轻飘落的片片雪花,心头一片平静。
三天后的水神祭,便是正式公布新月的身份及继承权的日子,无论索唯愿意与否,那天便是他最后的风光。而神殿到底意欲如何,在三天后应该也可明了了。各方势力粉墨登场,而我这本为局外之人的人,手捧着这一分水蓝色的请柬,又该如何自处呢?
冬始月十七号,这本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一如以往。所不同的是平时略为清静的水神殿,比起过去明显显得热闹了许多。
水之神殿,黛娜蒂尔赫莱斯在人间的行宫,一如意维坦民族一向的建筑风格,没有任何生硬繁杂的棱角,整个建筑柔和的仿佛海浪一般,淡蓝的温柔勾勒出神殿的一片祥和,自然的仿如天生。
神殿前是一座开放式的露天广场,此刻广场上意维坦的人们纷纷的朝着神殿的方向跪着,右手握拳,左手握着右手,双手拇指并拢,置于胸前,祈祷着他们心中的神明--黛娜蒂尔赫莱斯恩泽大地。
广场的另一边,此时已停满了马车,一个又一个的大人物从马车上走下来,跟随着前来迎接的神卫们走进神殿。这些平时少见的大人物今日全部齐聚神殿,正是为了此次迎接公主的水神祭。
当然,这些在官场上混迹已久的大人物们,深知今日之事,决不是如此简单。而其中,那些跟索唯亲王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的那些人,更是深知今日之事事关身家性命。
其中,知道真实情况或多或少的人们,也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在此次风暴中保存自己的实力,并在其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他们都是一群赌徒,赌的便是自己以及家族的全部。
败,则一无所有,甚至万劫不复;胜,再多也不过一世风光。然而世人又有几人看得开。
“殿下,答应绯羽,您一定要平安归来。”想起出门前,绯羽那低低的嘱咐,我便一阵冲动,想直接放下这一切,回去与她煮茶谈心。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我必须留在这里。
纵使我有着圣剑的身份,但是仍然无法摆脱那些贵族们虚伪的客套攻势。无奈的我,只好虚与委蛇,摆着笑脸。我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竖立那些不必要的敌人。
敷衍完面前的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也从来不认识但是却认识我的贵族,我快步走到了一个角落,静静的呆着,等待着今天的重要时刻。
把眼光放在大殿中央的那一尊水神像,表面上似乎是在欣赏黛娜蒂尔赫莱斯的美丽,实际上,我已暗暗提起真气,偷偷的释放出一丝丝来,并以我为中心,缓缓的向四周蔓延开去。
虽然没有用眼去看,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了四周的一切。
边看心中一边叹息,今天事难善了,无论是哪一方,都已没有退路了。
只是,如果没有意外,这场战争早已结束。
结果是什么对我来说,影响不大。
今天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对自己的承诺。
至于国家大事,我本无意介入,也无力介入。无论是意维坦,还是其他什么国家也好,我都没有兴趣。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找回自己。这种想法即使到了今天也从未改变过,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让我今天站在了这个不属于我的舞台上。
既来之,则安之。
当然,话虽如此,做好充分的准备还是必要的。
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路线,同时盘算着如何行动,万一还是得走这最后一步,也好不至于手慌脚乱。
时间之沙一粒一粒的落下,消失在寂寥的虚空之中。
眼见今日的演员们已渐渐到齐,我心中十分明白,在这出戏里,我早已没有戏份。对我这个从中途突然冒出的人来说,我的出现,原本便是在剧本之外的。
而突然介入的我虽然阻止了新月的被杀并成功将她护送回布雷,打乱了某些人的一些布置,从而赢得了些许的缓冲时间。
但是突如其来的昏迷,使我失去了好不容易赢来的筹码。当我苏醒过来后,形势已定。
再加上自己身份的模糊,一下子和新月之间突然拉开了差距,我甚至还来不及审视,我们便已经被分开了。
本以为自己的身手足以应付这种情况了,却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圣级高手给逼回。
失去了与新月之间的联络,我便像是无头的苍蝇失去了行动的方向。因为,我不属于任何一方。
而时间的紧迫便是我所最缺少的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场战争也已经到了尾声。
深吸口气,默运无名心法,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我所能做的便只有尽我所能保护她。至于其他的,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意维坦的上层人物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以水神殿大殿之宽敞,竟然也开始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了。
贵族们三三俩俩的各成一堆分散着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不时的更有好奇的眼光投在我身上。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能够出席今天的水神祭的人,哪一个在意维坦是简单的人物呢?除了我,估计也就没有其他了吧。
各何况,我比场中的各位更清楚待会可能发生的情况,所以今天我也仍只是穿着束身的武士服,这样动起手来也方便。但是这样一来,在华服满地的贵族中,我就更显得突兀了。
“养好力气待会好出手。”轻轻对自己说道,然后我便闭上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是仿佛跟我作对般,诸神明显没有听到我的愿望。听到脚步声的来临,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睁开了双眼,看见的是多日不见的凯因兹伯爵那和气的笑脸,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他的侄子帝特。
“云殿下安好。”
“伯爵大人安好。”纵使再不愿,但凯因兹那一脸的笑容,实在是让人无法对他发脾气。
“多日不见,云殿下气色平和,脸色红润,更是精神焕发,想来受的伤已完全好了吧。”凯因兹说道。
“伯爵大人过奖了。”我淡淡地回答,对于凯因兹这个人,我仍然看不透。
是的,我看不透他在这场事关意维坦明天的生死斗里到底扮演着的是哪一个角色。即使如今各方势力纷纷上场,但是他仍然掩在土里,只有表面上那微微露出的一段看起来似乎是属于意维坦王那一方的。只是,我心下仍然有怀疑。在公主的事上,他表现得太过热心了。
“这一路上多亏了云殿下誓死相护啊,本爵在这里多谢了。”说着,还行了一个礼,帝特虽然看起来仍是不甘不愿,但还是跟着行了一礼。
“伯爵大人不必客气,我是佣兵,而你是雇主,我所做的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欠身还了半礼,淡淡答道,语气不卑不亢,只是明显带着一丝冷淡。
“云殿下何必如此见外呢?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共过生死啊。”凯因兹却理也不理我语气中的淡漠,反而更显得熟络了,略微的凑向前来。
我不动声色的退了一小步,仍然与他保持着刚刚相同的距离,嘴上却是马上接道:“伯爵大人过誉,云愧不敢当。且云本一介平民,当不起‘殿下’之称,还请伯爵大人不可再如此称呼才是。”
既然神殿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真的圣剑了,那么我也没必要在遮遮掩掩,这样反而显得坦荡。虽然越是否认,嗯呃,效果越差。
“呵呵”凯因兹干笑了两声,瞥了我一眼,明显是不相信我。却见我神情肃穆,终于将笑声吞了回去。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凯因兹立时将话题岔开,事实上他也做得非常好,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因为他所做得确实便是我所需要的。他就站在我的身边,低声地将场中的贵族们一一地为我介绍了一遍,而第一个便是今日的主角之一--索唯亲王,你说我怎能拒绝。
与想象中的不同,索唯亲王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眉毛粗而且长,第一眼望过去,给我的印象是此人必是一正直忠诚之辈,谁知凯因兹却告诉我说,他就是这次阴谋叛逆的主角--索唯亲王。
“啊?!”我骤听之下,不由得吓了一跳。
“呵呵,人不可貌相啊。”凯因兹似是明白我的感受,边点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低低叹道。
当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的时候,我不由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而不是目前这般敌友不明的尴尬关系。
“伯爵大人所言甚是。”既然心里有这种感觉,我也不好再对他冷言冷语,语气也不由得显得平和起来。
“人要生存便是这样子的了。”凯因兹低低叹道,“而我们这些贵族,看似风光,其实我们一生都在赌博。一次错,满盘皆输,所以绝不能站错边啊。”
我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却是大大的震撼了一下。凯因兹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我,还是威胁,或者仅仅只是表示感慨?
正这么想的时候,视线不由得停留在索唯的身上,突然一道锐利的目光朝我射来,我没有任何的考虑便迎了上去。奇怪的是,在对方的眼中竟似乎没有一丝敌意,隐隐之中反而还透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心中疑惑,表面却不露出一丝异样,略略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开头去,继续听着凯因兹的介绍。
不久,意维坦王偕着今天的主角--新月公主终于出现了。
虽说在神殿中一切免于俗礼,但是贵族们仍然是恭谨的向皇帝请安问好。当然也有并不理会的,索唯亲王跟皇帝之间的视线凌空交手,随即分开,在场的都是混迹已久的老手,又岂会不知。
不知怎的,我却突然泛起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的样子。
这时新月看见了我,大大的眼睛中立时荧光闪闪,泫然欲泣。
当夜匆匆一瞥,又是数日不见,她似乎又消瘦了不少。可以想见,虽然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婢仆成群,但终究寂寞孤单,身边甚至连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这几天,新月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更何况她的那个父王似乎并不是真的重视她,更别提去关心她了。
望了望我可爱的小公主微微一笑,向她送去一道安心的目光,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道:“别怕,有我在。”这一句,正是当日在布提亚之森遇袭时我对她说过的话。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快速的别开去,再转回时,已是一脸的微笑。
眼睛转开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那一滴萤然。
我知道,她听到了。
“当--当--当--”钟声连绵不绝于耳,贵族们很有默契的自动分站在大殿的两边,站在左边第一位的便是意维坦王,他的身后站着新月,新月的对面则站着索唯亲王,剩下的贵族陆陆续续的分站在两边两人以下,形成两个阵营,泾渭分明。
而我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只好略略退了退站到了大殿一旁的角落里,靠着根柱子倚着,静静的看着将要来临的一切。
一阵低低的吟唱圣渐渐响起,声音轻柔平和,使人仿佛置身仙境之中,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声音不大,但绝不同于低沉。声音仿佛就是在我的耳边响起,所以虽然听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却又非常的清晰。
神殿的祭司们清一色的穿着淡蓝色的长袍,由圣女带着队走进了大殿,在中央贵族们所留下来的道上跪下,朝着黛娜蒂尔赫莱斯的神像拜了下去,两旁的贵族似乎一早经过训练了一般,同时转身,跪下,跟着拜了三拜。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照做的时候,他们已站起身来。祭司们向着神殿内靠墙的位置退去,肃穆侍立着,只留下圣女站在众祭司前,面对着众人。
演员终于到齐。
“感谢女神的赐予,使我们今天相聚一堂。”先开口的竟然是圣女,我不由微微一愣,旋又释然,这里是神殿,主持水神祭的圣女当然是最大的。
“黛娜蒂尔赫莱斯的恩德披泽大地。”众人齐声回应。
圣女略略的扫了一眼面前诸人,在见到我的时候微微一顿,几不可差的微微点了点头,那看不真切的容颜后,一双眼眸倏地亮起光彩,转瞬即逝。一刹那间竟仿佛似曾相识,心头微微掠过一丝诧异,再看去时,她已将视线移开去。
“今天,在这庄严而安详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欢迎远离了女神多年的小公主重返布雷。”声音远远的传了开去,在大殿中回荡着,久久不逝。
“黛娜蒂尔赫莱斯与我同在。”众人显然早已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没有一丝惊异。
“等等。”
终于来了。
大部分的贵族脸上都清楚地写着这句话,然而每个人的理由又不尽相同。索唯这边的人明显是因为兴奋,连脸都显得有点狰狞,看来神殿支持皇帝的消息是秘密的协议了。不过也对,这种事情是永远不可能摆上台面来的。
而反观另一边,除了意维坦王和凯因兹仿佛成竹在胸一般,其他人无不大惊失色,仅有少数人望着站在前方的王者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而原本已经往前踏出的新月,更是愣在当场不知所措。这个小傻瓜到现在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幼小的身躯分外显得孤单。
场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上面的祭司们也全部保持着沉默。
圣女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大惑不解,淡淡的声音传遍全场。“不知亲王殿下有什么事吗?即便有,在这神圣的场所,您也不该如此失礼才是。更何况现在正在举行迎接公主的水神祭礼,有什么事不能留到仪式进行完以后再说吗?还是亲王殿下想说您的事比黛娜蒂尔赫莱斯女神的恩赐更为重要?”
好,我心中不由暗赞圣女一声,本以为她的话语仍会像那天一样暗藏机锋,表面不露一点锋芒。却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圣女殿下发起威来,言辞竟是如此锐利逼人。
索唯微微笑道:“圣女殿下恕罪。不过此事实在事关重大,更与正在进行的仪式有着莫大的联系。所以请圣女殿下暂息怒气,给索唯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事,触怒女神那就不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不少,而身处暴风中心的新月更是被索唯的气势所迫,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小步,小脸上一片茫然。
面对如此明显的恐吓和赤裸裸的挑衅,圣女也不动气,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连语气都仍然只是淡淡的。
“亲王殿下多虑了,女神仁慈,又岂会因为我等凡人而轻易动怒呢。”
“圣女殿下所言甚是,黛娜蒂尔赫莱斯恩泽万物。女神必定也会饶恕索唯适才无意中的冒犯行为吧。索唯只是心虑女神的尊严差点被冒犯,情急之下,这才无礼冲撞,绝对没有丝毫对女神的不敬之心。”
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心中重重的记上一笔,这家伙真是一只老狐狸,抓住一句女神仁慈,马上将圣女的指责推得一干二净,还使得圣女反驳不得。
两强交锋,第一轮,索唯胜。
圣女微微停顿了下,眼见这局已没得挽回了,便顺势说道:“既然如此,便请亲王殿下好好说明一下到底是何事‘如此重要‘以致于连女神的赐福都必须打断。”话语中没说出的未了之意却是非常清楚,如果你没有给我个可以接受的理由,那么你就惨了。
索唯傲然一笑嚷声说道:“圣女殿下放心,索唯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高手的气势一闪即逝,却已足够震慑全场。
圣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似乎完全不知索唯亲王竟也是一个高手。
索唯亲王扫了扫全场,在看到我时略微皱了皱眉头,却不停留马上移了开去,最后停在了从开始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的意维坦王身上,轻轻咳嗽一声,索唯脸容一整,正色道:“各位大人都是我意维坦的国家栋梁之才,为了我意维坦的荣誉而汇聚一堂、共同努力,为了意维坦的繁荣和富强而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正因为有了你们以及你们的祖祖辈辈这些为了国家利益而忘却私利的崇高之士,我们的国家才能在雪舞大陆上始终屹立不倒,并不断的兴盛发达,终于取得今日四分天下之局势。各位大人及各位身后的家族实在是居功至伟。”
索唯讲道这里,微微顿了顿,眼见全场的情绪已被调动起来操纵于己手,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流淌着高贵血液的人们,你们不仅仅是家族的骄傲,更是我意维坦的骄傲。但是”索唯话锋突然一转,我心中一跳,暗道:来了。
“现在竟然有一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不但欺骗了我们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我敬爱的兄长大人,更恬不知耻的自称是我意维坦皇族的公主,请女神宽恕我的失仪,我感到无比的愤怒与痛恨!这是无耻的阴谋!更是对我们高贵血统的公然藐视和严重的挑衅。我请求用最残酷的刑罚来惩罚她,给世人以最严厉的警训!我皇室的尊严不可冒犯,高贵的血统不容玷污!”
话未说完,新月已经惊呆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愣愣的看着她认了不到几天的叔叔,全然不知怎么回事?小脸上一片惨白,眼眶儿已红了一圈,泪珠在里面滚啊滚,将掉未掉。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你个混蛋!眼看着新月受困而不能上前安慰,心中不禁涌起对索唯的怒火,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挑动情绪的本领确实有一套,而且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功地使贵族们无论是哪一方的,现在都不得不与他站于同一边将矛头直指向新月,更高明的是他片言只语都未提及到他的真正目标--那站在左首的意维坦王。
家族血统的高贵不容冒犯,是整个意维坦贵族层的通识。如果新月没有皇室血统,那么便会被当作是冒认公主的骗子,正是犯了意维坦贵族们的大忌。
现在看来新月不是公主的可能还要大点。只是我仍不清楚到底真正的公主又在哪里,又是谁将新月推到前台来的。至于原因,我似乎模模糊糊的抓到那么一点,但仍不是很清晰,总觉得似乎漏了什么似的,不能将整个连接起来。
话一说完,刚刚还能保持着安静的贵族们已纷纷议论开了,声音虽小,但是意维坦王这方阵脚已乱,贵族们投向新月的眼神中已开始带着怀疑,有的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屑和鄙夷。
“而这个女人现在更堂而皇之站在黛娜蒂尔赫莱斯女神的宫殿里,还妄想承受女神的恩德,你们说,她是否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索唯方面的人早已忍不住跟着叫喊起来,而皇帝这方则显得惴惴不安。无论是意维坦王被欺骗了抑或是意维坦王处于那个大家都知道的理由编造了这个谎言,他都已经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更犯了贵族的大忌。
无论是哪个国家,即便身为皇帝,他的宝座仍需要贵族们来支撑巩固。若是犯了众怒众叛亲离之下,皇帝,也只是拿来被推翻的东西。
不出声的贵族们,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首位的皇帝,等待着他的解释。其实大多数人心里恐怕已经倒向索唯亲王了。如果索唯所说的是真的,意维坦王的解释顶多也只能够让他体面的下台而已。
“新月乃是凯因兹伯爵奉本王之命寻找归来的,当然是本皇的亲生女儿。皇弟千万慎言。”一直没有开口的意维坦王终于开口了,奇怪的是他的言语中似乎并没有反击的意味,更隐隐的几乎将事情推给凯因兹。
这只是弃卒保车的政治策略吗?
“皇兄的英明睿智天下皆知,只是皇兄身居皇位统领百官,日理万机,底下人暗地里的小动作皇兄当然没时间去理会了。”索唯轻轻的讽刺一下,突然转头对着凯因兹喝道:“凯因兹伯爵,你可知罪?”
凯因兹在此时候竟仍然是满脸的悠然,一点也不想大难临头的人。只见他上前一礼,道:“微臣愚钝,请亲王殿下明示。”
索唯目光凌厉,直刺向凯因兹眼中,厉声道:“凯因兹伯爵,本王问你,为何找个假的公主出来谋骗我皇,你居心何在?!”
此语一出,全场大哗。庄严肃穆的神殿顿时成了南街的菜市场,指责声有之,斥骂声有之,不屑声有之,一时间热闹非凡。而身为主人的圣女竟然也不加制止。
只是,我发现圣女身边的一个祭司已趁着混乱从后殿溜了出去,而身后的祭司们马上补上,仿佛从没动过一般。心中忽有所感,一转头往台上的两人望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的意维坦王和索唯的眼中却同时掠过一抹戏虐的嘲弄,那神色竟是如此相似。
凯因兹似乎大惊失色,失声道:“亲王殿下明鉴,凯因兹对我意维坦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从没有过一丝疏忽,又怎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你是说本王冤枉你咯!嗯?!”索唯往前踏上一步,身上的气势陡地拔高,声音也加重了几许。
“臣不敢。”凯因兹忙告罪到,“臣绝无此意。”
“哼!量你也不敢。”索唯道,“那你还有什么话说?”
“亲王明鉴,微臣奉我皇之命前往雅特首都天梦城寻访一位名叫咳哼”意维坦王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凯因兹的发言。
凯因兹微微一顿,明白皇帝不想让众人知道具体情节,于是马上接口道:“新月的女孩。几经周转,其中虽有危难,但我皇洪福齐天,微臣幸不辱命,终于将新月殿下安全带回。此时,臣方才知道原来她便是我皇的三公主啊,所以叛逆之说,臣真是不知从何说起才是。”
“哦?”索唯明线不信,眉毛一挑,正要说些什么。
意维坦王已先行出声,道:“本皇所知的正如凯因兹伯爵所说的一样。不知皇弟还有什么疑问吗?”
索唯脸色微微一变,转过头来,望着他的兄长,不说话。
大殿上一片寂静。
良久,一声叹息缓缓响起,“皇兄,莫非真的是你编造了今日这天大的谎言?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么?即便真是如此,为了我意维坦的强盛,只要皇兄你一句话,索唯必定解甲归田,你又何必出此下策呢?”声音远远的传出。
寂静。
左边的贵族们脸上先是写满了不信,但是转瞬便化为恐慌。因为,大殿外正不断的涌入一群银甲士兵,有人更是不觉惊呼出声:“银辉!”
来的正是索唯亲王所统领的首都禁卫军,守卫意维坦首都布雷的最强兵团--银辉。
虽然真实的情况未必真如索唯所说的一般,但是意维坦王那声打断凯因兹的咳嗽却使得事情对他相当不利,而索唯想必就是料定了这点才会挑上了凯因兹开刀的。
不过事实上,此时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左边贵族们脸上的惊慌已经说明了一切:没有料到索唯竟敢完全藐视神殿的尊严就在今天发动叛变而完全没有准备的意维坦王至此似乎已一败涂地,回天无力了。
新月倏地跌坐在地上,双目茫然。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了这个小女孩的承受范围之外了。真气暗暗提起,我已做好出手的准备,至于仍不出手的原因,却是因为我心中隐约觉得事情并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哈哈哈”果然,意维坦王竟是毫不在意,长笑出声,只听他嚷声道:“皇弟啊,隐忍了多年的你,终于露出你的狼子野心了吧。也好,我们便在今日作个了断吧。”
说着,他迎上了索唯的凌厉眼神,虽是声色俱厉,但是在我的刻意留心下,我却分明见到了这位皇者眼中的那丝戏虐之色更浓了。而这一切,不论是他身后的圣女及众祭司们还是他下面的一众贵族们都没有留意到。
“圣女殿下,请动手吧。”终于,意维坦王揭示出了他最后的资本。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柄剑,一柄泛着淡蓝光辉的短剑,象征着水神殿圣女身份的水之神剑--“克雷亚”。
克雷亚透体而过,他惊讶的看着透出了自己身体的剑尖,嘴角溢出一丝苦涩,颤声道:“为什么?”
血液沿着剑身缓缓流至剑尖,汇成一点,滴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尤为清晰。
他没有得到回答,剑快速的抽了回去,圣女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与满脸错愕的索唯对视着。
意维坦王的身躯缓缓往地面倒下,他眼神渐渐的涣散开来,然而,即使在这后一刻,他眼中的那抹戏虐仍没有消去,甚至,似乎还多了点什么,而且绝不是将死之人所常有的恐惧。
“砰”,意维坦王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全场人这才反应过来。场下贵族不论是哪一方纷纷鼓噪起来,对着圣女及一众祭司怒目而视。
新月早在克雷亚刺进她父皇身体的同时昏了过去,倒在地上人事不醒。而我则再也忍受不住看着她受苦,几个纵跃,来到她身边将她抱起,然后再一个倒纵退了回去,同时将功力提升至极致,锐变后的真气沿着轨迹在我体内飞快的运转着。
刚一停顿,四周便被几个银辉围上了。我也不去理他们,除了真正的高手对我有用,否则银辉士兵这种战场上的无敌雄狮估计要来上一个中队才可能会起作用。
当然,吸收了上次的教训,我也不敢大意,更何况那几个强得变态的家伙现在都还没出现,谁知道他们到底躲在哪里。微微分出一点真气留意四周的情况,我继续看着面前的这出戏。
我知道,好戏现在才要开始。而这场戏剧,也即将落幕。
“圣女殿下,你这是何意?为何杀我意维坦皇帝陛下?”索唯淡淡的话声倏然将所有的声音压下。随着他的话声响起,贵族们纷纷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哪一方的贵族们这时都站到了索唯身后,局面变成了意维坦的贵族与神殿祭司两方对峙着。虽然没有继续说话,但是他们脸上写着的愤慨却绝对清楚的表示着他们的心意。
我静静的看着,心里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属于意维坦王那边的人愤怒还说得过去,但是另一边的人他们本来不就是要反叛吗?为何还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对他们来说,都是意维坦的贵族。他们,都只忠于这个国家。即使是那些支持索唯的人也只不过是想要意维坦王让位给索唯亲王而已,并不想真的伤害意维坦王的性命。说来这种想法似乎相当的奇怪,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在意维坦的历史上确实存在,并逐渐演变为一种另类的“传统”。
毕竟谁都不愿成为弑君叛逆的乱臣贼子,而圣女突然来这么一下,等于是将他们的罪行完全变了性质。至少在他们来看,是这样子的。
而现在,我也只是略微感到了疑惑,并没有细想,毕竟,这不是关键。
不过索唯这家伙还真是冷血,眼看着亲生兄长死在自己面前,语气竟还能如此的平静。莫非他早已知道这样的结果?
刚如此想的时候,我马上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圣女的手一挥,神卫们突然间从大殿的各个方向冒了出来,人数竟不比大殿内的银辉军少多少。
这一来,场上局面立时逆转。
虽然银辉军的人数众多,但是索唯亲王带来的并不多。毕竟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很容易便被发现,特别是在这草木皆兵的时候。而进入大殿控制局面的更是只有一百来人,其余人则留在外面以防生变。
可现在骤生突变,眼见得大好局势突然逆转,转瞬间,所有的银辉已全部躺倒在地上。
而索唯竟还隐忍得住,只是脸色却不由自主地变得难看了许多。
“嘿嘿”冷笑了两声,索唯冷然道:“你还真是煞费心机,不惜血本。不过,本王想请问你这个圣女一声,水神殿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的神卫?!”这句话问的是绝对有道理的。水神殿与其他国家的不同,因为水之女神黛娜蒂尔赫莱斯厌恶争斗的关系,水之神殿得神卫人数一向不超过十个人,这也是索唯为什么会只带了一百人进来的关系,只是他显然没料到圣女竟会如此大手笔。
圣女微微一笑,笑得很甜,然而我却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亲王殿下为国事操劳,尽心尽力,这等小事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更何况,现在我似乎不需要向您解释任何事情哦。”
她的声音依旧柔和,语气甚至还带有点调皮,但语气中的威胁和得意却不加任何掩饰。在这一刻,我再也无法将刚刚那双倏地亮起光彩的眼眸与眼前的这个女子联系起来,脑海中所能想到的仅仅只剩下“可怕”这个形容词。
“哼!”索唯刚刚才这么讽刺过他的皇兄,没想到这么快便被讽刺回来,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不自然却怎么也消散不去。更何况,现在局势大逆,命悬人手,也轮不到他来发火了。
“圣女殿下到底意欲何为呢?”索唯深吸了口气,平静的问道。
“很简单。”圣女仍然甜甜的笑着,只是她所说出的内容却绝对与她脸上的表情不符。“只要亲王殿下也在这里去世就好了。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您与您的皇兄风光大葬的。”
索唯不怒反笑道:“哦?那可就要多谢圣女殿下了。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兄新丧,本王断不可现在离去。”
“原来亲王殿下竟是在烦恼这个吗?其实大可不必。”圣女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然后手一指指向我怀中的新月,说道,“那里不还有一个意维坦的继承人吗?”
场上诸人静静地听着,没有人说话。
而我则在圣女指向新月的时候,瞬间明白过来,前后事情一点一点全部连接起来,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圣女,或者应该说是神殿的阴谋。
索唯嘴角掠过一抹不合时宜的冷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圣女殿下向皇兄发出神殿将会支持他的信息,也只是为了安他的心咯?”
圣女仍然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不,不对,以你的才智,断不会如此而已。嗯,是了,你是为了今日之事是吧?!”虽是疑问句,但是索唯却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想来,即使没有了新月,你也必然准备了其他的理由,将我们聚集一堂。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准备了这么一个舞台,根本就是为了引我出手,好让你有正当的理由好将我跟皇兄以及所有反对你们的人一并解决掉,然后让你们选择的傀儡上台好控制一切,从而窃去我意维坦的皇冠!!”
“从头到尾,你根本就不曾准备过要支持我皇兄,对吗?!他跟我一样,是绝对不可能把权力以任何一种形式放给你们!”索唯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他跟我一样,必须死,对吗?!”
“您很聪明,也很敏锐,从我的一句话里便可以推测出这么多事情。您说得没错。您确实有身为皇者的才能。”圣女幽幽叹息道,“可惜您与您的皇兄不和,给了我们机会,否则的话”
虽是赞叹,但话中的讽刺之意更为明显。
索唯哼了一声,接着道:“不敢当。圣女殿下雄才伟略,论心计之深、手段之狠、出手之准,索唯自叹不如。只是可怜我兄弟争斗半生,到头来,竟是被你一小小女子玩弄于掌心之上。哎--”
说完,一声长叹,竟似是万念俱灰。